朝花汐拾 第21章 阴谋

云层如墨翻涌，长风卷起残沙。

岚汐醉意未消，双臂却被强行拉开，缚于两株参天的墨桐树之间。衣领处泛着幽微的光，仔细看去，那传说中妖族的无上至宝朱颜镜，竟不知何时，被揣在了她怀中。

脚下劲草伏倒，如受惊的兽群，在风中低鸣。

她身后，万宝楼巍然耸立，直入云霄。八十一重楼阁，以玄曜石为基，浸染幽冥之气；以血玉为柱，流转赤色光华。如一朵层层绽开的墨玉莲台，每一层都藏着不同等阶的宝贝。

岚汐分明记得，是小桃送她回来。从宴席回到景昭阁，本不应途经万宝楼。即便走近楼前，也应有重兵把守……可她如何会出现在第四十二层？这段记忆，如丢失一般，只余一片空白。

她承认自己好奇心重，但何物该取，何地可入，她心中自有一道界限。她确曾想过助轩辕岳一臂之力，让他早日寻到那青梅竹马的下落，她也不再欠他什么。转念一想，他既已亲至，这世间又何曾有他轩辕岳想要而得不到之物？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正因揣着这般心思，她方才回首，欲唤小桃速速离去。可放眼望去，楼阁之中，哪里还有小桃的身影？唯有无数灵光氤氲、威压凛然的法宝，静默悬浮。任何一件若有损毁，即便赔上她毕生修为，亦不足抵偿。

寻不到小桃，只能自寻出口。仓惶间，她于重重宝光的缝隙中，瞥见一抹月黄长衫的衣角，袖上暗纹流转，那式样，她在方才的宴席上见过。

心神微乱之际，她的手肘不慎触及身旁一枚悬停的古铃。

霎时间，天旋地转，脚下楼板恍若虚无。她脑中空白，只闻耳边风声厉啸。待再度睁眼，那面她连碰都未曾碰过的朱颜镜，已赫然被塞入前襟，甚至露出半截灿金边框。

而她整个人，已被无形之力架在半空，两侧妖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下方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路径，森然可怖。

就在古铃鸣响的刹那，早已有人疾行而去，禀报了玄墨。想来此刻，玄墨正率着麾下众属，奔赴而来。

果然，再次抬头时，玄墨已悄无声息地立于不远处的墨玉台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那神情，不似至宝被盗的震怒，反倒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得意。

他唇边依旧噙着那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右手骨戒，仿佛在思索什么，又似在等着谁的到来。忽地，一阵流光拂过岚汐周身，她头上的束带飘然滑落，青丝如瀑泻下，身上的男子长衫在微光中化作一袭素雅长裙，瞬息之间，她被迫恢复了女子真容。

见此情景，方才藏匿于不远处树影下的那抹鹅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随即如鬼魅般悄然隐去，失了踪迹。

“岚汐……姑娘？”玄墨眉梢微挑，目光中带着审视，随即是一句近乎轻佻的赞叹，“真没想到，你这般模样，竟让我妖族的绝色也逊色三分了。哈哈哈……轩辕岳倒是将你藏得严实。”此刻的他，嘴角虽在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早没了宴席上的风度，原来今日这一遭，全是他精心布下的局，眼前这副姿态，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与轩辕岳有何相干？”岚汐强忍着手腕被粗糙绳索磨砺的痛楚，声音虽因处境而微颤，却依旧不卑不亢，“我早已恢复自由身，离开轩辕山庄。有何事，直接冲我来便是。”

“哦？是吗？”玄墨慢条斯理地摇头，唇边笑意更深，“可我听闻的版本，却大不相同。据说五百年来，轩辕庄主唯独对你一人青睐有加，而你亦对他倾心相付。如今，你为了成全他多年的夙愿，不惜以身犯险，来盗我妖族至宝……呵，真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呢。”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骤寒，“不过，不经主人允许，便擅自拿取东西，这恐怕……于理不合吧？”话音未落，他袖中化出两道黑烟，落地便成两只目光幽绿、獠牙毕露的妖豹，它们围着岚汐脚下焦躁地踱步，不时向上猛扑，带起阵阵腥风，血盆大口几乎要触到她的裙摆。

玄墨好整以暇地继续道，“当然，万事皆可商量。若是轩辕岳愿意出面，为你作保……那这朱颜镜，借与你们又何妨？”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岚汐闻言，眼底最后一丝波澜归于平静，唇边泛起清冷笑意。

“玄墨少主这故事编得倒是动听。只可惜，你太高估了我的分量。”她微微扬起下巴，迎上玄墨审视视线：“在庄主眼中，我不过是个略有不同的山庄婢女。若真要说与旁人不同……”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却又异常清醒：“大概便是我们从始至终，都清楚，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话音甫落，不远处浓密的林叶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当真……如此吗？”玄墨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之色。他倏然伸出手，隔空一握，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白皙的脖颈，强大的窒息感瞬间涌上，让她呼吸困难，面色涨红。

“若果真如此……”玄墨的声音冰冷刺骨，眸中杀意凛然，“那你对我而言，你便毫无价值了。”

就在玄墨的利爪即将触及岚汐脖颈的刹那，一个清冷的声音破空而来：“轩辕山庄的人，你也敢动？”

天空下起了小雪。

冰凉的雪花落在玄墨手背，令他动作一顿。岚汐趁机喘息，抬眸望去，轩辕岳执一柄红伞踏雪而来。

月白长衫在风雪中翻飞，墨蓝长发半束，他就这样踩着满地骷髅从容行来，仿佛行走在瑶台仙苑。身后跟着按剑而立的李正和摇扇轻笑的莳沙。

随着他走近，那两只原本凶相毕露的妖豹竟无声倒地，周身妖气尽散。

玄墨收回利爪，面上浮起笑容：“果然来了。”他目光扫过被铁链束缚的岚汐，“贵庄的人偷了我族至宝，说是要献与庄主。听闻庄主一直在寻花菱公主？这朱颜镜……或许能帮上忙。”

轩辕岳的目光掠过岚汐颈间红痕和凌乱的衣衫，眉头微蹙：“这般狼狈。”转而看向玄墨，“布下这般阵仗，所求为何？”

“为你。”玄墨声音执拗。

轩辕岳向前一步，红伞在细雪中流转着暗芒：“不如由我来换她。”

玄墨抚掌大笑：“妙极！”他仔细端详着轩辕岳的神色，一字一句道：“你果然……是在意她的。自废灵脉，我即刻放人。”

“放肆！”李正怒喝上前，剑鞘嗡鸣。

“当真可笑。”莳沙以扇掩唇，眸中尽是讥诮。

玄墨不以为意，指尖轻勾，铁链应声收紧。岚汐痛哼出声，腕间渗出鲜血。“这玄铁锁魂链唯我能操控。”他欣赏着她的痛苦，嘴角微扬，“稍一用力，便是香消玉殒。可想好了？”

小反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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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