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第29章 老樟树下的答案

沈清浅把那个带樟木塞的玻璃瓶捧在手心时，瓶底的干樟叶在晨光里泛着浅金光泽。标签上“1998年樟叶泉采样”的字迹已经褪色，边缘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昨晚妈妈把瓶子递给她时，耳尖有点红：“当年你外婆带我去后山采的，知道你在找樟叶线索，说不定能帮上忙。”

“清浅！”林晓晓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蹦跳的回音，马尾辫甩得像小旗子，“三班体委说八点在山脚集合，再不走他要把咱们的份的面包都吃了！”

苏野背着登山包站在单元楼门口，帆布包侧面别着把折叠铲，见清浅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玻璃瓶，塞进包侧的网兜：“陈默带了测水质的试纸和空桶，李婷把画板固定在背包上了，说要把泉眼画下来当纪念。”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颗包装印着樟叶的薄荷糖，“给你的，怕等下走山路渴。”

清浅接过糖时，指尖蹭到他的指腹，两人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刚拐出巷口，就看见三班学委从公交站跑过来，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手里举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还沾着点泥土：“我爷爷以前是学校的校工，这是他记的后山路线图！他说樟叶泉旁边有片‘金边樟林’，叶子边缘是黄的，特别好认。”

六人在山脚汇合时，晨雾还没散，远处的树林像蒙着层纱。三班体委扛着根竹竿走在最前面，竹竿顶端绑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矿泉水：“我爷爷说了，找泉水得听声音，跟着水流声走准没错。”他回头冲学委挤挤眼，“这次要是找到泉眼，你得承认我比你懂后山！”

学委翻了个白眼，却把路线图递给他，手指点在标着“岔路”的地方：“左边那条路有荆棘丛，按我爷爷的笔记走右边，能少绕半小时。”

沈清浅和苏野走在中间，踩着松软的落叶往前走，脚下时不时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晃动的光斑。苏野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片樟叶，叶脉清晰得能看见纹路：“你看，这片叶子的纹路和咱们标本册里的不一样，边缘带点卷，说不定快到泉眼了。”

清浅凑过去看，发现叶子背面沾着点湿润的泥土，凑近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不是普通樟叶的味道，多了点甜意：“好像真的不一样，比咱们之前摘的香。”

“前面有声音！”走在最前面的三班体委突然回头，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们听，是不是水流声？”

几人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听——果然，风里传来“叮咚”的流水声，混着樟叶的香气，越来越清晰。陈默兴奋地拎起水桶：“肯定是樟叶泉！我去接水！”

往声音的方向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不大的泉眼藏在樟树林中间，泉水从石头缝里冒出来，顺着小沟往下流，沟边的樟树叶果然像学委说的那样，边缘泛着金边，阳光照在叶子上，像撒了层碎金。

李婷立刻把画板架在石头上，铅笔快速勾勒起来：“太好看了！泉水里好像还飘着樟叶！”

苏野蹲在泉眼边，掏出pH试纸蘸了蘸泉水，试纸很快变成浅红色：“水质偏酸性，和周先生实验记录里的‘樟油溶解水’数据差不多，看来就是这儿了。”

沈清浅把带来的玻璃瓶打开，樟木塞一拔开，就闻到股旧木头的香气。她小心地往瓶里接泉水，看着泉水里飘着的细小樟叶，突然想起手稿最后一页的那句话——“答案在流水声里”。原来周先生不是藏了线索，是想让他们自己来这里，亲耳听流水声，亲手摸这里的樟叶。

“你们快来看！”正在翻爷爷笔记的三班学委突然叫起来，手指着笔记里的一段话，“我爷爷写的，‘樟叶泉边有老樟，树下埋着旧木箱’！”

几人立刻围过去，陈默已经拿起工兵铲：“在哪棵树下？我来挖！”

学委对照着笔记，指了指泉眼旁边最大的那棵老樟树：“应该是这棵，我爷爷写‘树围三人抱，枝桠向泉斜’，就是它！”

苏野拦住正要下铲的陈默，蹲下来仔细看树根周围的泥土：“别着急，你看这里的泥土颜色不一样，好像有人动过。”他用手拨开表面的落叶，果然，下面的泥土比周围的更松软，还能看见淡淡的铲痕，“好像不是很久以前挖的，说不定有人来过。”

沈清浅心里一动，想起妈妈说过，外婆当年带她来采水样时，好像也提过“老樟树下有东西”。她刚想开口，就听见林晓晓“呀”了一声，指着树根的缝隙：“你们看！那里有个小铁盒！”

苏野伸手把铁盒抠出来，盒子上生了点锈，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樟叶图案。打开盒子，里面没有贵重东西，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泉眼边，手里举着个和清浅带来的一样的玻璃瓶，背后的樟树叶也是金边的。

“这是谁啊？”林晓晓凑过来看，“照片后面好像有字！”

苏野把照片翻过来，上面用钢笔写着：“1998年，和先生一起采水样，等后来人。”

“先生？会不会是周先生？”沈清浅突然反应过来，“1998年，正好是我妈妈来采水样的那年，说不定照片上的人是周先生的学生！”

三班学委拿起盒子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和照片后面的一样：“泉眼的水每年夏天最甜，樟叶出油率最高。若你们能来这里，说明已经读懂了先生的话——探索不是找答案，是享受找答案的过程。”

几人都没说话，看着泉眼的流水，听着风吹樟叶的声音。原来周先生留下的不是线索，是一份心意，是想让他们明白，不管是樟叶实验，还是学习，甚至是以后的日子，重要的不是终点，是和身边的人一起走过的路。

陈默把水桶里的泉水倒了点在手里，尝了尝：“真的是甜的！比家里的矿泉水好喝！”

林晓晓立刻掏出手机，对着泉眼和樟树林拍了好几张照片：“我要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我们找到樟叶泉了！”

李婷的速写也画得差不多了，纸上的泉眼冒着水汽，金边樟叶在风里飘着，几个人的身影落在画的角落，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却透着热闹的暖意。

苏野把照片和纸条小心地放回铁盒，再把铁盒埋回原来的地方：“等下次再来，说不定还能看到别人留下的东西。”

沈清浅点点头，把接满泉水的玻璃瓶放进背包，樟木塞的香气混着泉水的甜意，让人心安。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苏野正帮李婷收拾画板，林晓晓在和三班体委争论谁拍的照片好看，陈默在给学委讲刚才找泉眼的趣事，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往回走的时候，没人再急着赶路，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捡片金边樟叶，或者听三班体委讲爷爷当年在后山的故事。沈清浅走在苏野旁边，手里攥着片刚捡的樟叶，叶片的温度传到指尖，暖暖的。

“下次我们带点茶具来，在泉眼边泡茶怎么样？”苏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让她听见。

清浅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好啊，我带妈妈的花茶，你带茶具。”

“还要叫上大家一起。”苏野笑了笑，嘴角的梨涡很明显，“让晓晓带零食，学委带她爷爷的笔记，陈默和李婷……”

“我带画板！”李婷正好回头，听见他们的话，“我要画大家泡茶的样子！”

林晓晓也凑过来：“我带薯片和果汁！咱们可以在泉眼边野餐！”

几人的笑声在樟树林里散开，惊起了枝头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沈清浅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手里的樟叶，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会特别长，特别好。

回到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巷口的小卖部飘来冰棍的甜香。三班体委提议买冰棍，几个人坐在小卖部的长椅上，咬着冰棍，聊刚才在泉眼边的事。学委看着手里的金边樟叶，突然说：“以前我总觉得学习是件特别累的事，今天才发现，和大家一起做喜欢的事，好像也能顺便把学习的事弄明白。”

陈默点点头：“我也是！苏野教我算‘出油率’的时候，我突然就懂了数学的百分比题！”

沈清浅咬了口草莓味的冰棍，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我以前怕数学，现在觉得，要是能和你们一起学，好像也没那么难。”

苏野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笑意，没说话，却把自己手里的牛奶味冰棍递了过去：“这个也好吃，你试试。”

清浅接过冰棍，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又都笑了，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樟树林，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那天晚上，沈清浅把新捡的金边樟叶压进标本册，旁边放了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今天和苏野、晓晓、陈默、李婷、学委一起找到樟叶泉了，泉水是甜的，樟叶是香的。原来周先生说的答案，就是和大家一起的日子。”

她把标本册放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明天还要和苏野一起整理实验报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有人陪你一起探索，一起成长，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樟叶泉的水一样，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