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多日,陆朝颜已经跟随着楚湛回到了京城。
朝堂之上的官员大多数也不糊涂,都知楚湛不是单纯的在‘养伤’,毕竟这次的伤是重了些,但也不至于养了月余的功夫。
“少卿留步,身体可好些了?”那位白胡子的方大人迎了上来。
楚湛微微躬身道:“已经好多了,多谢方老关心。下官瞧方大人最近精神抖擞,一定会福寿安康。”
方大人一听,笑意盈盈,他抚了抚那一大撮白发发的胡子,“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啊!我家那几个小辈,天天就好像在盼我死一样,要我吃这喝那滋补身体,嘿,我还真死不了,气死他们。”
“方大人,你还真是个老顽童啊!你家那些小辈不是在关心你吗?”江逢安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江相,你应该多管管你家的那位吧!我瞧着他都已成亲,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比我更像个小孩吧!”方和跺了一脚,不满道。
“诶,本相家里的事更不劳方大人关心了,你家的那几个孙子都还没成亲呢,什么时候本相也能去喝喝他们的喜酒。”
方和一气,却又奈何不了他,谁让他的官位比他高呢,儿子也是陛下义子,还有一个公主儿媳。他指着江逢安瞪了几眼,愤怒地走了。
“你这话说的太伤人心了。”温谦拍了拍江逢安的肩膀。
方和的两个孙子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甚至还有一个好男色,尽管他多次管教,也无事于补。所以,京城里可没有几家愿意将姑娘嫁过来的,这可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诶,温老弟,你最近怎么变了,变得这么温和了,要是按往常来说,你可能说的比我还狠心。”江逢安一脸不解。
楚湛虽刚回京城,但京城之事也都知晓,他解释道:“右相家喜事将近,他的女儿近些日子就要嫁人了。”
这一解释,江逢安就明白了,原来是女儿要出嫁,在替女儿攒福德呢?他斜眼看了一眼温谦,难怪最近都不在朝堂上跟人吵了,原来是怕自己得罪人太多,没人愿意去吃席啊!
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好像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有,他女儿的满月宴、周岁宴、及笄礼,还有他夫人的生辰宴等等,他都和颜悦色不少。原来老温还是这样一个人啊!
温谦只觉莫名,这人怎么自顾自的在笑?还好他家的那个已经娶亲了,要是他女儿看上的是他们家,怕不得被他家传染,也变傻了。
“言澈,近来可好?”温谦道。
楚湛开口道:“一切都好。”
“那就行,云州一行可有收获?”楚湛以养伤之名前往云州调查贪污案一事,温谦与江逢安都是知道的。
楚湛点点头,“有是有,只不过……”他附耳在温谦身旁,细说了几句,江逢安也凑过去听。
须臾,温谦脸色有些凝重,“那倒是不好办哪!”
官道上来往的官员不多,但也有一些,乍然看见几人交头接耳,实在是有些新奇,也耐不过好奇心去询问:“几位大人,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江逢安轻咳了一声,带着些许偷偷摸摸的语气道:“刚刚少卿在说我家犬子新婚未到,正要补上礼物呢,这不恰逢温相的女儿也要成亲了,我们正向他打听他要送什么礼物?”
闻言,温谦白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哪有当面向人家询问礼物的。
那位过来询问的官员一愣,这倒是不同寻常,也是江丞相能做出来的事了。然后他又瞥了一眼温谦,可是温相向来不胡闹,这次一定是江相拉着他的,他推辞不过,所以也会开起玩笑来。
“原来如此,那下官就先告辞了。”那位小官想起自己送的礼物好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看着江逢安热切的眼色又怕他也问起他来,索性赶紧离开。
“哈哈,那小羽大人真是不经吓。”江逢安指着远处落荒而逃的人笑道。
温谦有些无语,“幼稚。”
……
御书房内。
昭元帝传唤了几人。
楚湛将在云州一行中查到的一一上报,并交予了证据。
昭元帝目光幽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桌,饶是江逢安与温谦,也猜不透此时这位中年帝王在想些什么。
许久,待楚湛禀告完所有,昭元帝才缓缓开口,“朕的这位好皇兄,当真是了得!”
他将目光移向楚湛,“那云盛可带回来了?”
“禀陛下,并未。”
“为何?”昭元帝的语气显然带着些许薄怒。
“此次查案乃秘密而行,不宜暴露,而且就如今掌握的证据来看,不足以定罪逸王。若是打草惊蛇,微臣怕坏了陛下的计划,所以,并未将云盛捉拿归案。”楚湛一字一句道。
他说得井井有条,昭元帝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许久,他笑道:“还是言澈想得周到。那此事,就交予你来办,务必不能让这个重要的人证没了。”
楚湛应声道是。
许是气氛有些凝滞,昭元帝从案上下来,笑着将跪着的楚湛扶起,让他在一旁坐下。
新福公公有眼力见,立即让人下去准备了几道点心。
楚湛环顾着四周,并无不同,只是香炉的香似乎换了一种。
他朝着新福公公开口问道:“这香可是换了?”
新福公公点点头,心想世子当真敏锐,这香与原先的那香只有一种原料不同罢了,竟能够闻出来,“回世子,这香是新进宫的雅妃娘娘自制的,雅妃娘娘在闺中便是制香高手,也给太医瞧过了,并无不妥之处。”
楚湛淡淡应了一声。
这才过了多久,竟又有新人入宫了。
寒暄了好一会,昭元帝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他挥挥手让他们都先退下。
三人再次并行而走。
温谦率先开口,“刚刚听陛下的语气,看来让陛下答应赦免云知州的罪怕是很难。”
江逢安皱了皱眉,也无声吐出一口浊气来,“若能得到万民请愿书,这个机会会更大些。只是,这个办法,实行起来也是很难的。”
楚湛低眸思考着什么,倏尔转过脸来,“两位相爷,可知当时兰姝公主和亲之时陛下的态度如何?”
乍然提起此事,江逢安情绪有些起伏,“当时,北羌使者提出和亲一事,陛下是极其不愿的。后来,不知是大批大批的上书折子惹得陛下烦心,还是北羌许了陛下什么承诺,陛下竟然有些松口了。再后来,公主大义,自请和亲,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为何说北羌可能许了陛下承诺?”楚湛不解道。
温谦停下脚步,说道:“那日我与他一同进宫面圣,遇到太子跪在殿前,便与其说了些话,也因此慢了时辰。随后正巧碰到北羌的那位太子从陛下的御书房出来,一脸挑衅的样子,我们那时就在猜测,陛下会不会答应了他们什么请求。”
他甩了一把袖子,“若真如此,昭国危矣。”
回到国公府,还未及楚湛跨步思澜居,便闻一道酒香。
院子里,江清涯与桑蕊都在,楚彤正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壶好酒,与楚湛迎面碰上。
“好巧啊!二堂哥。”楚彤扬了扬眉,尬笑道。
他越过她,将目光置在她手里的酒壶上,“这酒太烈了,换些果子酒吧!”
楚彤却没有听从他的吩咐,“刚刚喝的就是果子酒,可是她们觉得不得劲,就让我去换了。”她似乎怕他不信,“二堂哥,偶尔喝一两次烈酒无伤大雅,就让她们喝吧!刚刚她们聊起了公主殿下,心情着实不是很好。”
说罢,她径直上前,将手中的酒置下,“我把酒取来了。”
闻言,陆朝颜与桑蕊探过头来,她们一把扯开了酒的盖子,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香啊!阿彤,不愧是你珍藏的。”
“朝颜姐姐,快给我倒一杯。”桑蕊看着陆朝颜的动作,惊呼道。
一旁的江清涯破天荒地没有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之中,他一会儿给桑蕊擦擦身上的酒渍,一会儿扶住摇摇欲晃的桑蕊,生怕她摔了……好不忙乎!
甫一见楚湛回来,立即迎了上去,“湛哥,你回来啦!”他一把拥住楚湛的脖颈,“我好想你呀!你不知道,我成婚那天没见到你,我心情有多么失落,但是好在你还记得给我送新婚贺礼,你别提我有多高兴了,你果然没有忘了我。”
他激动地在楚湛身上乱跳,差点儿二人一起摔了下去。
念在他是无心之失,楚湛并没有苛责他,“你这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的,我都怀疑你不是想我,而是想念我的金银珠宝了。”
江清涯倒是没说话,他捂着后脑勺,轻轻挠着。
桑蕊却不乐意了,“世子,你怎么能误解清涯哥哥呢?”她跌跌撞撞地站在江清涯面前,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但是却已经醉了,“成婚那天,清涯哥哥专门设了一桌宴,可是那张桌子上只有一半的人,清涯哥哥、我、太子殿下、阿惜姐姐、楚彤姐、小轩大夫……”桑蕊掰着手指头细数着。
“你、阿颜姐姐、阿姝姐姐、还有清涯哥哥说的白家兄长、楚家兄长,都没来。”桑蕊摇摇头。
她继续道:“那天,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红绸挂了满堂,就像我家乡的夜市一样。可是,清涯哥哥他不开心,就算见到了那些礼物,他还是不开心,他喝了很多酒,与太子殿下都醉得不轻。所以,你不可以说他的不是。”
桑蕊的语气很是坚定。
江清涯一时无言,他一把扯过想要扑打到楚湛身上去的桑蕊,朝楚湛笑笑,“她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