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长空黑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天晌午。

原本安静的院子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坐在院中的柳幼湛抬眸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沾了点墨水，继续在纸上涂画。

“你的眼睛好了。”看到他的双眸，许蔚先是高兴的一笑，又立即疑惑起来，之前诊疗时发现他的眼睛有旧疾，已经到了难以转圜的地步，按理说是绝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的。

“找我何事？”画完最后一笔，柳幼湛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许蔚略微迟疑，“……安然蛊的解药我配好了。”

“这么快。”柳幼湛搁下笔，举着图阵浏览了一圈。

许蔚点点头，瞥了一眼他画的图阵，漆黑的墨水与红色的朱砂缠绕，虽不明所以，但看他冷酷的眉眼，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把墨收进来，我整理好就随你过去。”似乎很满意这幅图阵，柳幼湛冲他笑了一下，随后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许蔚端着砚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随着门风一动，丝丝点点的香气入鼻而来，清冷且凛然的味道激得他浑身一怔。

“那个谷风来过了。”这个香味跟之前在青城山闻到的一模一样，许蔚皱眉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他究竟有什么意图？这件事莫山主知道吗？”

“你问题太多了。”收好图阵，柳幼湛转身道，“我和谷风之间的事，师兄都清楚，你别去烦他。”

放下手中的砚台，许蔚三步并两步跑到他面前，“这些事不能告诉我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唉……”柳幼湛叹了口气，疏远道，“就算告诉你，你也不能为我做什么，又何必刨根问底自讨没趣。”

许蔚不死心，“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

见他如此坚持，柳幼湛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噬之伤药石无灵，每次复发只有足够多的灵力才能愈合，这一点除了谷风，谁也帮不了我。”

“所以你就允许他在你身上烙下神印？你明知道这东西会让你很痛苦……”

“我体内的聚魄珠需要他的神印安抚。”柳幼湛打断他，“没有神印我会死。”

许蔚沉默了一会，原来青链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真心帮你，还是有交换条件？”

“当然是真心，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我言听计从吗。”

“你们是那种关系？”

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柳幼湛唇角绽开一丝微笑，并未回答，“不是要去给林茂解毒吗，还不快走。”

想起来意的许蔚没再追问下去，在柳幼湛擦肩而过时，却还是忍不住扣住了他的胳膊，“最后一个问题，这次你走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再见也没什么意思。”柳幼湛淡淡道，随后拂开他的手，径直走出门外。

后院中，周延亭和伍贺早已候在里堂，二人神情压抑严肃，见到来人，门头皱的更深了。

柳幼湛却跟没看见一样，依旧阔步往里面走，许蔚也只好小跑着跟上他。

这般视若无睹的态度，让周延亭气的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进到里屋，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柳幼湛一挥衣袖打开了紧闭的窗户，随后目光落在靠在床边的林茂身上，他正有气无力的张嘴喝着林司南喂到嘴边的汤药。

“药喝完的话就开始吧。”

“你的眼睛好了？”跟许蔚一样，对于他恢复的这么快，林司南也不免疑惑。

“承蒙关心，都好了。”

“好了就好……”林茂抬起苍老的脸，身中蛊毒的这些年早就耗干了他的精血，就算解毒也恢复不到从前了，他会一直衰落下去，直到寿数终止。

“我的匕首被师兄收去了，你带刀了吗？”柳幼湛看向许蔚。

“带了。”从桌上的药箱中摸出一把短刀，刚递出手，许蔚又想起什么，“先等等一下。”他又从药箱中取出一枚药丸，喂林茂服下，“我参照制蛊的过程和解药配置的方法，又寻了一些药来中和，你之前的解药方子太猛烈了，虽也能解毒，可过程过于痛苦，有些药甚至会引起气血逆流……”

“我制毒本就是用来杀人的。”柳幼湛打断他，“既然用了定是我憎恶之人，就算不得已要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他是故意将解药配的如此激烈凶猛的。

林司南压下心中的怒火，“你现在是装也懒得装了。”

“闭嘴。”林茂低呵一声，林司南傲气的将头撇的一边。

想看他知理明义的人早就不在了，确实没有再装的必要，柳幼湛低眉看着手腕，刀光一闪，划破了皮肉，殷红的血瞬间汩汩流出。

血味渐浓，林茂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体内的蛊虫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不断地乱窜，搅得他五脏六腑如撕裂般疼痛。

在如愿听到他的惨叫后，柳幼湛平淡的脸上带着得意与痛快。

“父亲、父亲……你对他做了什么！”林司南上前扼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跟前，神情压抑又暴戾，“你竟然还笑的出来，当真是恶毒到了极点！”

柳幼湛反手一转，拉开彼此的距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许蔚一声惊呼，“蛊虫出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只蛊虫从林茂的耳孔中钻出，一个振翅往这边飞来，

褐色的蛊虫停在地面的血渍上吸食着鲜血，慢慢的身体的颜色转化为赤色，随后一同飞起，乖巧的停落在柳幼湛指尖，他腕间的伤口还在流血，两只嗜血的蛊虫却不敢僭越一分。

“可以放手了吧。”

林司南放开他，大步走到床边查看林茂的伤势。

“这虫子留着太危险了，还是灭了吧。”谁知道这诡异的毒虫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许蔚忍不住多嘴。

柳幼湛却道，“比起你，它们可听话多了。”他从腰间取出瓷瓶，两只蛊虫立即钻了进去。

见劝不动，许蔚没再多言，扶着他坐下，将腕间的伤口包扎好。

柳幼湛看向林茂，“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要问你。”

听到他这么说，林司南戒备道，“你要做什么？”，“出去。”回答他的是林茂。

“父亲……”

“出去！”

林茂沉着脸，林司南却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状，许蔚只好连拖带拽的将人往外拉。

“我师兄的事都有谁知道？”人走后，柳幼湛问道。

“除了我，只有延亭和小伍知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同他们交待过了，不会说出去的。”没了蛊虫的折磨，林茂的身体轻松了不少，说话间胸口也不像以往那般痛了。

“那就好。”柳幼湛起身道，“他的身份要是泄露，我定会剐了你们所有人。”

“等等。”林茂叫住他，“从前的事，是我对你不起，希望你不要再怪我。”

柳幼湛转头，好笑道，“你说的是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