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 第12章 第十二章

开学第一天。

冬日的寒冷仍未消散，宋予希还裹着厚外套来到学校，在门口买了份肉夹馍才进学校。一进教室就看到高骏坐在她的位子上，狂补作业。

补作业的不在少数，许多人都在忙。

教室还没满，只来了不到一半的人。而这一半的人几乎都在补作业。

徐舒然看着高骏的卷子，很无语的样子：“你抄有什么用啊，抄了也不会。”

高骏：“先交上去再说！”

徐舒然恨铁不成钢，但也没法管，做自己的事了。

楚筱玥也没写完作业，在补，但是是在自己做，宋予希路过说了句加油就回到自己位置。

高骏见了，说：“浅哥稍安勿躁，在前面坐会儿，您的宝座我坐会儿。”

宋予希没办法，坐到前面的位置。

高骏：“浅哥写完作业了吗？”

宋予希愣了愣：“还差半张语文试卷。昨天写到半夜困到不行，放弃了。”

高骏对徐舒然说：“哥你是这班里唯一的神，就你把作业写完了。”

“懂什么，写完作业的还没来。”徐舒然翻了一页杂志说，“人家不需要补，所以不用来得早，明白？”

高骏：“……有道理。”

宋予希：“……”确实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半张语文试卷没写完，在家里又觉得会拖延，她应该还会至少半个小时后才来。

宋予希回头，狐疑：“那你怎么来这么早？”

徐舒然抬头，想了想说：“因为我想你们。”

高骏：“呕。”

楚筱玥：“噫——说这话！”

宋予希：“你不会觉得我们会很感动吧？”

徐舒然：“没啊，我只感动我自己。”说完默默低头继续看杂志。

宋予希笑，从书包里拿出半张语文试卷。

拿出语文试卷来后，宋予希呆了，发现昨天晚上写的语文试卷上面的字都要飞了。大概是当时太困了，还强撑着写，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胆寒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面开始写。

写着写着，她听到徐舒然趴到桌子上了。

高骏：“哥你这就睡了？要不起来给我讲讲这道题？”

“先停止你抄作业的行为我就给你讲。”

“哥，你给我讲讲。”高骏拉着徐舒然使劲晃。

徐舒然无语：“放那儿，最后讲。”

“也行！”

写着写着饿了，宋予希拿出肉夹馍，边吃边写。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徐舒然有了动静，然后又没有声了。

宋予希回头看。

徐舒然靠着后面桌子，一脸倦意，眼睛周围还泛着没睡醒的红晕，头微微歪着，看着她，有种被整了的不愉快感。

高骏：“太香了，我想出去买个肉夹馍，但是作业咋整？”思想争斗了半天，高骏放弃肉夹馍。

徐舒然仿佛浑身难受，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话：“在哪儿买的？”

宋予希：“……”

宋予希：“校门口。”

现在还是入校时间，出去一下保安也不会拦着。

徐舒然没有犹豫，扯起外套起身走了，到门口和一个也要出去的男生结伴同行。

徐舒然回来看的时候，很好心地也帮高骏带了一个，高骏感动地快哭了。

很快，班里的来的人越来越多。老师也过来了，说了几句就让课代表收作业。

宋予希看着好多人都没写完，也不急收，继续复习一会儿。

后排有人拍拍徐舒然：“英语课代表，有人找。”

徐舒然看了眼后门，排排前排的同学：“英语课代表，有人找。”

前排这位同学就是原本的名副其实的英语课代表，不是徐舒然和宋予希这种被罚的。

班里其实原本就有三个英语课代表，加上宋予希和徐舒然就有五个了，所以上半学期原来的其他三个课代表都轻松不少，现在徐舒然突然不干活，英语课代表还以为徐舒然和宋予希不用干了，罚期结束，就起身出去了。

宋予希也有此疑惑，便问：“班主任说咱们可以不用干了吗？”

徐舒然：“没有啊。”他翻了页书，“我只是不想出去而已。”

宋予希：“……”

高骏过来，问徐舒然：“这崔冉怎么还老找你啊？”

徐舒然没搭话。

宋予希回头看了看果然是崔冉，正在和英语课代表说话，大概是问老师刚才有没有布置任务。

过了会儿，化学老师走进来，高高瘦瘦的一名老教师，同学们经常能看到课间操的时候化学老师在后面打太极拳。

化学老师环顾了一圈，说不要抄作业，现在抄没有任何用处。高骏也不知道是听多了还是什么，真的就不抄了，徐舒然和宋予希真想给他鼓鼓掌。

然后化学老师从怀里拿出一摞试卷让课代表过会儿发下去，这是今天的化学作业。

诸位同学哀嚎遍野。化学老师两袖清风，稳稳当当地离开教室。

宋予希抓了抓脸，不禁感慨真是上强度了。从假期的状态走出来立马到高压环境，还真不太适应。

这时徐舒然合上英语杂志，感慨：“有事干了。”

宋予希确定从他的语气重听出了一丝期待和高兴。她忽然发现了她和第一名的差距在哪里。

大概就是——“热爱”了？

宋予希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这么喜欢写卷子？”

徐舒然接过前排同学传过来的卷子，瞅她：“你觉得呢？”

“你怎么老爱反问我？”

“那你怎么老爱问我问题，还是很无聊的问题。”

“无聊吗？”

“无聊。”徐舒然说，“我从小在家除了和猫玩就是和书本玩了，所以我看见它们很亲切，行吗？”

她缓缓“嗯”了声，后面又加一句：“不是还和我还有小胖小锦玩吗？”

徐舒然又瞅她一眼：“那肯定还是试卷和我最亲啊，懂吗？”

“……”

徐舒然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理她了。宋予希也不没事找事了。

写了几道题，宋予希又忍不住问：“那你紧张吗？马上就要高考了。”

“你觉得呢？”

“……”

“不紧张。”徐舒然说，“能考成什么样什么样呗，紧张只会影响我发挥。”他抬眼：“怎么，你特别紧张？”

宋予希没说话，抿了抿唇。

“这才哪儿跟哪儿？”徐舒然说，“不用紧张，没什么可紧张的，你同桌是谁啊，有我在你不能考差了。”

宋予希星星眼：“这你都有自信？”

“当然了。”徐舒然笑，“快写吧，别老想那些没用的。”

“嗯！”

第一次，宋予希跟徐舒然讲话的时候，没有想揍他的感觉。

一个月后，四月份，一模考试结束。

出成绩这天，宋予希心情闷闷不乐。可以说从考试结束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

她一直是一个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足够把握的人，考试能不能考好，在考完的那时候她就已经明了在心了。

意现在这个成绩把晟铭大学的目标，像是个笑话。

下午课，宋予希都有点听不进去了，心烦意乱。于是她跟班主任请假，今天晚自习上完回家住，不住校。

班主任跟宋予希母亲简单沟通了一下，最终批了假。

下了晚自习，宋予希一声不吭，背起书包离开座位。

徐舒然正写题，见状愣了愣，她不是住校吗？背书包做什么？

宋予希握着请假条，跟走读生一样出了校门口，她漫无目的往前走，思绪更加一团乱麻。周遭都是骑自行车和电动车的走读生，以及来接孩子的私家车。

这一条路的路灯灯光泛着橙黄色，一路明亮。

宋予希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一直向前走。听不到旁的声音，即使周遭再乱，她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走着走着，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原来住的小区，也就是她父亲所在的小区。

昏暗的小区，破旧的自行车靠在墙壁。黄色墙壁的墙皮褪成灰色，斑驳不堪，最底下杂草长满一堆。

潮湿的地下室味从左边传来。

还能听到有人家在厨房里做菜，锅内翻炒的声音，似乎是在给上晚自习回来的学生做夜宵。这座小区很多高中生，这样的声音不奇怪，从宋予希小学就时常有。

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一些哥哥姐姐离开这里出去上大学走向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个起点。宋予希原本以为她也会在这里度过这样的生活，可是她没有。

这更加让她对自己的未来陷入了迷茫。

很快，宋予希想到自己差点走到宋成置家了，吓坏了，转身就想跑。没跑几步，刚出小区大门就听到左边方向有声音。

她转头。

有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向她走来。路灯将宋成置的影子拉长，他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在朝她靠近，手里还有绿色酒瓶，时不时喝一口。嘴里嘀哩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喝醉了，没认出她。

宋予希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尽量让自己远离他。

就在这时，好几个刚下晚自习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回来，打闹着，一个接一个穿过大门。

宋予希目光定格，大门口有个学生骑着自行车停下来，也看着她。

徐舒然看了看她，眼里露出疑惑，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感到十分困惑，他又看向另一边。只见宋成置站定，站到灯光下，眼睛眯成缝，盯着两人，忽然看向宋予希。

徐舒然和宋予希同时背后冒冷汗。

宋予希大脑无法思考，生怕跟宋成置说话，抱着书包跑进小区里。

耳边是风声，身后传来宋成置的骂声，和酒瓶碎裂的声音，以及保安喝止的声音。小区的保安年纪都大了，是管不住宋成置的。

宋予希绷紧全身肌肉，越跑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