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人牵挂至深,当天夜里,问楚独自一人回到房间有些失神的盯着窗慢半晌,眨了眨双眼便沉睡了过去。
每每与薛阑独处之时,她都绷着心弦,唯恐哪里露出马脚被他发现,周旋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疲惫。
所以当她陷入光怪陆离的梦中之时,并没有因为突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而感到抗拒和违和,迎着对方仿佛盛了漫天星光的双眸,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满的,呆呆望着对方,后知后觉心内才涌上些羞涩。
可在她下意识低头的一瞬间,视线略过对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时,指尖动了动,一点点移过去,直到攥住对方的指尖。
唇角不自觉向上翘了翘,她忍不住用余光身边人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抗拒,心里一松,得寸进只般的又一点点将自己的五指塞进对方的指缝里,两人十指相扣,双手紧紧牵在一起。
心里涌起的喜悦和甜蜜让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只顾着和身旁的人说话,两人脚步不停,一路走出家门,来到人潮拥挤的街上,继续向前走,走出了城门,人群渐渐稀疏,眼前的景致也变得开阔起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想问问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可下一秒,牵着自己的手便一沉,她低头望去,不知何时两人竟然走到了一条河边。
没功夫细想这离奇之处,她现在只想将半个身子都沉入水中的人给救出来,可她像是浑身无力一般,无论怎么使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水面漫过他的口鼻。
她想开口叫他名字,一张口却愣了愣,一时间像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面前的人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来不及深思,身体本能般的直接跳进了水里,水下一片昏暗,她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对方青绿色的衣角,连忙游过去,想将人拦腰抱起。
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蔓延开来,却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抬头,看见面前之人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如玉般的面孔不悲不喜,眼里细碎的星光早已被一抹浓黑所掩盖,不见一丝光亮。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心头,怔怔盯着那把匕首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直到被人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开,剧痛一瞬间蔓延来,好似连呼吸都是痛的。
眼睁睁看着那人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忽然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了上来,她猛地挣扎起来,直直往水上游去。
冲出水面的那一刻,问楚忽然睁开了双眼,忍不住大口呼吸起来,灌进口鼻里的热水又苦又酸,让她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直到绵软的帕子轻轻在自己脸上擦拭了一下,问楚才从方才的梦中回神,还未等她开口,就被人伸手抓住双肩向上提了一下。
“是不是傻啊你?竟然差点闷死自己。”薛阑嘴上嘲讽,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问楚,神色关切,生怕自己一错眼的功夫,这人又将自己埋进了水里。
问楚使劲眨眼,想要甩开睫毛上的水渍,可嗓子里呛了水,让她憋红了脸,只能偏头继续咳嗽。
“呛水了?还难受吗?”薛阑双眼有些不自在的朝问楚光滑细腻的肩颈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放在肩上的双手动了动,想收回,却又贪恋手心温热的触感,下意识抬头移到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从一旁端了杯水,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放在问楚嘴边,柔声道:“先喝口水压一压。”
问楚闻言,有些惊奇地抬眼向薛阑望去,两人四目相对之下,气氛凝滞了片刻。
薛阑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柔和了,轻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找补,“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生病了为何不唤人?”
“我不知。”问楚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难听,犹如拉扯断了弦的琵琶,简直折磨人的双耳,所以她抿了抿唇,说了三个字便不再开口了。
“还知道自己声音难听,要不是我及时发现,阿璃你明日可能就烧成傻子了。”薛阑看她已然清醒过来,能自己靠着坐住,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从一旁端起了药给她。
问楚知道自己好像烧得有些厉害,也没多说什么,下意识伸手就去接药碗,抬手的一瞬间看见自己带着褐色水渍的双臂罕见的怔了一下,抬头对上薛阑好整以暇的视线,罕见的沉默了片刻,默默将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还真是烧得厉害,现在才反应过来,不用藏了,说起来你还是本公子头一个亲手伺候的人呢。”薛阑目光在问楚脸上徘徊着,笑了笑,明明做了回屈尊降贵的事,不知为何心情倒是不错,干脆拿起勺子凑近一口口准备喂药。
望着眼前的勺子,问楚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张口,下一秒瓷勺已经抵在了自己唇上就要往里灌药,她连忙张口,喝下腥苦的药汁。
薛阑本来只是体谅她发热无力,可喂着喂着忽然间好似得到了某种乐趣,尤其是她乖乖张嘴喝药却眉头紧紧皱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又窝心,像只被按住爪子的猫儿一样。
夜里回屋,不知怎的竟无端烦躁,做什么都无法静心,原本准备走走散心,可不知怎么却站在了阿璃的房门口,他做事从来随心所欲,既然想见便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听见阿璃粗重的呼吸时,薛阑就知不好,上前一看,就见人裹紧被子满头都是虚汗,仿佛陷入了梦魇,怎么叫都醒不来,只好一边吩咐人熬药,一边陪在她身边。
将人拦腰放入药浴前,薛阑望着她领口露出的一节锁骨迟疑了一下,就将人连着衣物一同放了进去,可能湿衣贴在身上难受,平日里能忍耐的病中便格外脆弱,薛阑好笑地站在浴桶边看她一边难受的直哼哼,一边扯着自己的单衣。
最后,似乎被她打败似的,薛阑轻轻叹了一声,俯身替她将外衣褪下,从水中取出,没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小声道:“平时怎么看不出你这么娇气呢?”
说完,就往外走,准备给她重新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薛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掉进浴桶里,差点没被苦药给呛死。
待一碗浓黑的药汁见底,问楚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真的太难喝了,好几次她都要忍不住抬手直接一口闷了,可看见薛阑双眼明亮,乐在其中的样子就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硬生生一勺一勺喝完。
“啊,喝完了。”薛阑喂完最后一口,看着空荡荡的碗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目光移向一脸苦色,快要被折磨吐了的人,忍不住开口吓唬道:“接下来三日的药,我按时端给你如何?”
问楚终究是没忍住,抬头看着薛阑认真说道:“不必劳烦公子,发热而已,我明日就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就不用喝这些苦药了。
薛阑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浑身炸了毛的猫,侧身从小几上挑拣了一颗梅子,抬手就塞进了问楚的嘴里,指腹从她唇角划过,抹掉了残余的药汁,忍不住自己尝了尝。
“药是有些苦啊,不过阿璃好像是甜的。”
腌制的梅子酸酸咸咸,味道极其霸道的掩盖掉了嘴里苦涩的味道,连同心口的那股恶心劲一齐压了下去。
问楚听见薛阑喃喃细语,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别有意味的视线,整个人都僵住了,后背紧贴着木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何处逃。
薛阑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故意道:“阿璃这么紧张,洞房那日该如何是好,可不能紧张晕过去吧。”
“不会。”问楚迎着薛阑的视线,艰难吐出两个字。
“那就好。”薛阑挑了挑眉,说完,忽然弯腰,凑到问楚面前,一双眼睛将她的神色细细打量着。
看着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样子,默默在心里数着时间,然后一点点凑近,直到两人鼻尖碰着鼻尖,感受着对方浅浅的鼻息,薛阑抬手护在问楚的后颈处,指尖轻轻摩挲着,忽然开口轻轻说道:“阿璃,你鼻尖的气息很好闻。”
“啊?”问楚怎么也没想道薛阑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想鼻子呼出来的气息是什么味道?有味道吗?
薛阑看见她呆呆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垂眸落在她的唇上,眨了眨眼睛,直直贴了上去,感受到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心里一动,又慢慢在她唇上蹭了蹭。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上一直传到心口,直到四肢百骸都变得酥软,放在问楚后颈的指尖动了动,然后随着自己的心意闭上了双眼,放任意识沉沦于**之中。
薛阑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一刻是如此的想与某个人亲近,不仅仅满足于唇齿相贴,还想将自己面前之人紧紧融入自己怀里。
他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好似面对阿璃就应该如此,不然也不会放任她一次次试探自己的底线,为她一次次让步,让她一步步走到自己心里。
于是,他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触碰,右手缓缓用力,低头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