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毒哑也好,不过你要乖乖的,不要随便惹我生气。”
薛阑说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似乎十分满意问楚的温顺听话,重新低头,将她肩膀上的血舔舐干净后才将起身,张开双手。
“替我更衣,一会儿我要入城去看望太子,就不带你一同去了。”
问楚扭头看见一旁整整齐齐叠放好的衣物,拿过去,先将他身上沾有血迹的衣物全部脱下,又一件件替他穿戴好,动作尽量放轻放柔。
可她再如何恭顺都无法真的做到跪在地上为他更衣,薛阑自然也发觉了,饶有趣味的挑了挑眉,右手落在她因俯身而微微陷下的腰身,感受到她身子微微一僵,问道:“小结巴是不会伺候男人吗?”
问楚没有说话,将他腰封系好,朝前走了一小步,站在一旁。
“没关系,以后就会了。”薛阑也为自己千载难逢的好脾气给惊到了,他想,或许是这小结巴身上的气味太过好闻,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问楚等到薛阑离开后身子才放松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帐内的摆设,敏锐发现房间内还是没有烛火。
可为何她们得到的消息里却未曾提及国师养子眼盲之事,而看薛阑态度,也并未想过隐瞒。
“姑娘,我们来为您送水。”
问楚回神,应了一声,就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抬着几桶水走了进来,倒入木桶里面,然后便迅速退了出去。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头发,好像确实有些味道,想起方才薛阑一边说自己臭了,一边还抱着她,绕过屏风,褪下衣服将自己埋进热水里,脑海里又回想起方才薛阑将手放在自己眼前那一幕。
怎会不知道记忆中的那双手是谢暄的,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都拦不住关于他的回忆,她想,或许谢暄对以前的问楚真的很重要吧,可想起他来那种难受心痛的感觉也不是作假的。
情爱之苦,真是痛彻心扉,所以她才不愿再与谢暄多接触,他太了解自己了,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喜,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或者说,她下意识抗拒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再次从水下冒出头时,问楚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换好干净的衣服就坐在一旁开始擦拭头发,虽然主帐四周一片安静,可就隐在四周的人就不下四个。
薛阑果然不信她,如果真的就如此没有防备心的话,也不能手段奇诡、身居高位的国师之子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薛阑再次踏入帐中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那人下意识闭上了嘴巴,眼睁睁看着公子步履轻盈地绕进屏风后面。
薛阑侧耳听着身前清浅的呼吸声,想了想,俯身将人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坐在火红的狐皮上,一手揽着怀中之人低头凑在她颈边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怎么了?”
帐中一片黑暗,那人站在帐中就着门口燃着的火把隐隐看见一女子趴在公子腿上睡得正熟,他正想得入神,忽然感觉周身的气息越来也压抑,连忙低头。
“大人传信,让您处理完幽州城之事后立即启程回金陵,说是谢九回来了。”
问楚头发并未干透,并未挽发,薛阑手指触到她的发丝时,只觉冰冰凉凉,甚是舒服,像是给狸猫顺毛似的,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有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谢九还没死吗?前些日子不是为了一个女人闹得要死要活吗?怎么?”
躺在薛阑腿上的问楚闻言动了动眼珠,察觉到薛阑的指尖很短暂的在自己发间停顿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抬手抓住他的腰带,朝他身前靠了靠。
“娇气。”薛阑抬手托着她的脖子向上移了移,掌心贴在她的耳上。
“女人不过是闲时逗弄的一个玩意儿而已,只是没想到无悲无喜的玉人也会动情?”
立在帐中的人看不清公子的模样,可也能想来他此时的表情定是玩味又嘲讽的,想起这些年他着手处理过的女子尸首,心中一凛,连忙道:“玉人也是人,动情也是人之常情,可那女子重伤从崖上坠落,适逢幽州地动,落石坠落,早已不在了。”
“所以他现在回金陵是要找我们报复吗?”薛阑才不在意那女子是死是活,只是有些好奇谢九下一步要做什么。
“现如今他正派人四处打听孟长歌的下落。”
薛阑手指捻过怀中之人的耳垂,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原来如此,还以为他要以身殉情呢?没想到还是想要活下来呢,分明知道孟长歌如今在我们手中,还多此一举,我想,这谢九会与我们合作也说不定呢。”
“可是,谢九郎身上的毒便是国师大人亲自种下的。”
“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做的,毕竟人只有一条命,你说呢?”薛阑说这话时,忽然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之人,声音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又似是警告。
感受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薛阑一笑,随口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三日后在琉河边为太子做法祈福,完事后就回金陵。”
“是。”
问楚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下一刻就察觉到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自己耳侧。
“小结巴,偷听是要受惩罚的,比如说,要割掉耳朵的哦。”
听着耳边的恐吓,问楚慢慢睁开双眼,故意握紧自己的手指,就知道自己瞒不过薛阑,或许他一进屋就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了。
“害怕了吗?害怕的话就罚你今日睡在地上吧。”薛阑心情甚好的笑了笑,抱着问楚朝床边走去,直接将她放在地上,自己从她身上跨过直接躺在床榻之上。
问楚被他抱来抱去已经习惯了,翻了个身背对着薛阑,眨了眨眼,想起她离开之前谢暄看着她说很快他们就会再见了,原来是这样吗?
而谢暄身上的毒竟是国师下的,听薛阑的意思是他自己也知晓,如果说,他们之间合作,谢暄是为了活下去,那国师呢?他能从谢暄手里得到什么?
问楚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只有谢暄清楚,他故意隐瞒了一些很关键的事情,即便她问也会缄默,只有自己想起来才行,而解药只有谢暄有。
他真是算无遗策,他就知道自己不管如何,只要想知道真相,总有一日会回到他身边,答应他的要求。
可不管是以前的问楚还是现在的问楚都不会喜欢这样精于算计的一个人的,她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定会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展露在那人面前,所以,要是他们之前真的有什么的话,她看到了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谢暄。
“小结巴,你在想旁人!”
薛阑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和往常一样,那些女人也是被他随手丢在床下,有力气的便爬出去,没力气的就在地上躺一晚上,没挺过去断气的也有。
可那有什么,就是有些晦气罢了,可现在躺在床下的那女人是他亲自抱来的,都这么些天了,她还能走能跳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会躺在自己身边想旁人。
问楚听见薛阑掀开被子下床,望着面前一双白净的双脚,慢慢抬头,就见他蹲在自己面前,等了一会儿,才抬手摸在自己侧脸上。
“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能知道吗?”薛阑歪了歪脑袋,指尖掐了掐问楚脸上的软肉,用力捏了一下。
“嗯。”问楚应是,慢慢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下一秒就准确地被人抓住了手腕,本来还有些只是有些怀疑,这才问楚真的觉得这人是不是在装瞎了。
“真的看不到,小结巴要是好奇便自己看看?”
薛阑拉着问楚的手放在自己脑后,感觉到她的指尖扯住了白绸末端,心里微微一惊,虽然心里知道她胆子大,可没想到她真敢用力。
她真的和以往那些看见自己就瑟瑟发抖的女人不一样,他竟然有些期待她一会儿的表情,开口说道:“小结巴,作为交换,看了我的眼睛就得告诉我方才在想谁?”
“是男人吗?他也是瞎子吗?”
“不是。”问楚忽然松手,白绸有些松松垮垮的系在他的眼前,不愿再继续了。
薛阑抬手将白绸紧了紧,知道她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双眼,继续问道:“不是男人还是不是瞎子?不过没关系,小结巴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然后杀了。”
问楚撇了撇嘴,心想正好,这人你刚好认识,不久前还说要跟他合作呢。
薛阑低低笑了两声,抬手将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躺下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小声说道:“果然是不说话的人最有趣。”
待在薛阑身边不过一会儿,问楚对阴晴不定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想一出是一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薛阑才不管,他只是不会让女人上自己的床,可又没说他不能走下来睡在地上。
“我乐意睡哪儿就睡哪儿。”
问楚胡乱点了点头,朝里翻了个身,慢慢闭上了双眼,还有三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明日就要挑选祭品了,我看不见,明日就由小结巴你替我挑。”
“祭品?”
薛阑笑了笑,听见她又朝向了自己,这才回道:“是啊,送给河神的祭品啊,一定要是容貌上佳的处子。”
“怎么?小结巴不忍心?那就全部投进去吧,让河神大人自己挑选吧。”
“好。”过了半晌,问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双手攥着裙角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