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岩提着问楚送给自己的鸭子刚回到家就被他娘堵在了门口,他笑了笑,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娘。
“你别叫我娘,我不稀罕,我想要我儿媳妇叫我娘。”宋夫人抬手打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儿子,缓缓点了点头。
“娘,您怎么了?”宋听岩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准备翻墙回自己的院子。
宋夫人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要干嘛,一把将人抓住,笑着问道:“娘听人说,你今日陪阿楚出去玩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娘,我们没有什么?”宋听岩闻言有些不自在道。
“别和我说这种话,要是真的没什么,你能出去偶遇人家阿楚?是喜欢的吧?”宋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躲避的眼神,心里门清,若真的不喜欢,他定会避之不及的。
宋听岩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娘,阿楚失忆了,她以前有很喜欢的人,我这样是趁人之危,若是有一天她想起来了,定会痛苦的。”
“听说阿楚刚被长生救回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殷家不要钱的用那些珍贵的药材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人早就不在了,她受那么重的伤,那人在哪儿?有些机会就是自己主动争取的,他错过了,这就是命。”
宋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品行,为人磊落坦荡,不愿意在人失忆的时候趁虚而入,可感情的事情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你看看你,陪人家出去一趟,不会就送了几只鸭子吧?寒酸,等过两日母亲约阿楚上街,你在一旁学着。”宋夫人看着儿子神情松动,直接拍版决定了,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心里想着,若是他们母子齐心协力,等殷夫人回来之后,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宋听岩望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背影,低头看着手里的鸭子,想起问楚笑时开怀的模样,眼里也泛起了笑意,他想,若是阿楚真的也有一点喜欢自己了,他会将以前的事情告诉她,然后让她自己选择的。
殷府。
院墙下,两个跪趴在地上的背影紧紧挨在一起,似乎在忙碌着什么,管家匆匆从外赶进来就看见自家两个小祖宗撅着屁股也不嫌地上凉,连忙招呼着人走到他俩身旁。
“少爷,小姐,快快起来,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问楚回头,笑了笑,说道:“管家爷爷,您不用担心,哥哥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了,一点都不冷。”
管家这才看到问楚身下厚厚的衣服,连忙看向脱了衣服还忙得满头大汗的殷长生,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
没想到一直像是小孩儿的少爷竟然也会如此细心,一个人就能将妹妹照顾的如此之好。
“快看,这些都是妹妹给我赢回来的,妹妹好厉害,她什么都会。”
殷长生兴奋道,他觉得有妹妹实在是太好了,娘亲走之前还告诉,妹妹是女孩子,和自己喜欢的不一样,不会与他一同玩耍的。
“是是是,小姐当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了。”管家看着两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眼眶慢慢变得湿润,太像了,简直和太像了。
所以在殷长生哭着抱问楚回来的时候,管家也慌乱了,若是小姐真的有什么事,他哪怕死了都没法面对殿下。
等到小姐终于醒了,他正想问问她这些年在哪儿长大的,到底经历了什么,可谁知她全忘了,他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忘记也好。
问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替小鸭子和小鸡做了两个透气的木箱子,还有一个兔笼子,然后将它们全养在了屋里,不然就这天气,一晚上就全冻僵了。
“少爷,小姐该换药了。”管家看着两人吃完饭,便对坐在屋里不愿意离开的殷长生说道。
殷长生乖乖点头,将手里的九连环搁在一旁,摸了摸问楚的头,小声说道:“妹妹,我就在外面,你不要害怕,如果疼的话要给我说哦。”
问楚点头,看他离开后,身旁的医女便端着纱布和药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她脱下衣物,露出缠绕在身前的纱布。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可最严重的就是心口的那深深的一刀,过了将近一个月,日日换药之下,已经好了很多,就是看着太过狰狞可怖。
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不会反抗的人,怎么会让人直直伤到心口呢?身上其他伤几乎都是淤青和擦伤,好像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小姐,都好了。”
“好,谢谢你们。”问楚抬头下意识道,摸着手里轻薄如蝉翼的寝衣,她未说的是,每次有医女为自己上药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又像是藏在记忆深处,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妹妹,痛不痛?”殷长生看到方才换下了纱布,忍不住跑过来问道。
问楚摇了摇头,慢慢将脑袋搭在了殷长生的肩头,每一次,只要她用力想以前的事情,整个人都会被毫无由来的悲伤淹没,直想掉眼泪。
“妹妹乖,别难过,我陪你。”殷长生似乎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难过,将问楚轻轻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她,却比她先流下了眼泪。
问楚听见耳边的抽噎声,抿唇笑了笑,她第一次相信血脉相连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有没有家人,可现在有,她真的很开心。
在这里,所有人都将她当作易碎的琉璃瓶,什么都不会让她做,尤其是那位胖乎乎的管家,她从这位管家的态度里读出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宋州城都可以让他们俩撒开手的闹,哪怕把天捅穿了都无妨。
她想,若不是殷长生自己乖,不然早被宠成了宋州城数一数二的纨绔,也不会被小孩儿欺负了。
“哥哥,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家里?”问楚瞅了一眼街头看见她哗啦啦就跑开的小孩,忍不住扭头看着狐假虎威的殷长生问道。
殷长生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小声说道:“不能说的,说了就没人陪我玩了,不过现在有妹妹每天陪我玩了。”
“那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问楚只要想到他以前被人欺负得灰头土脸,还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就来气。
“我知道了。”
问楚点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街上人来人往,都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她总觉得有道视线从方才就落在她身上。
“阿楚,快来。”
宋夫人远远就看见问楚朝这边走来,推了一把干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夫人,宋大哥,你们等了很久了吗?”问楚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方才的视线,连忙带着殷长生朝前走去。
“没有,我们也是刚来,我们快进去吧。”宋夫人伸手握住问楚的手,亲亲热热地将人揽在身侧,偏头看着她,哪儿哪儿都觉得满意。
问楚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就是这样看自家儿媳妇的视线,让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你娘亲不在,你一个姑娘家,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宋夫人拍了拍问楚的手,与她一同朝二楼而去。
知道问楚手上被塞了一件衣服后,她才反应过来宋夫人今天约她出来就是为了给她买衣服,被人推着朝隔壁的房间走去,动作利落地换好身上的衣裙,一出门,对上一样一身青色长衫的宋听岩脚步顿了顿。
“阿楚,我也不知会如此,今日害你受累了。”宋听岩垂眸,掩下眼里的惊艳,朝前走了两步。
问楚眨了眨眼,她不是那么古板的人,落落大方地站在门口,甚至觉得穿上这身青衣的宋听岩显得更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阿楚在想什么?”
“我在想,像宋大哥这样的人,我以前为什么会不喜欢?”问楚歪了歪脑袋,无论怎么看,宋听岩这个人都是无可挑剔的,家世好、相貌出众、为人谦逊平和。
宋听岩抿唇一笑,也问道:“阿楚为何肯定你我以前没有过爱恨纠葛?”
“当然是可以看出来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大哥并没有像现在这么看着我。”问楚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那枚玉佩上,而且之前他从未佩戴过。
“现在这样?”
宋听岩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从袖中取出一根簪子抬手插入她的乌发之间,低头看着她的双眼,主动说道:“今日虽是母亲约你出来,可是看见你的时候,我心里很是欢喜。”
问楚心中一动,总觉得曾经也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同自己这样说话,她慢慢抬头,微微一笑,问道:“好看吗?”
“好看。”宋听岩点头,她从来都是好看的,从六长老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到云梦初遇,想象中的人揭开了脸上的面纱,他脑海中寥寥几笔勾勒的人有了样貌,比自己想象的多了几分坚毅和灵动。
本以为两人终归是有缘无分,他并不是会拿着一纸婚约强求的人,或许说,他也并没有非她不可,可如今,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宋听岩觉得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了,就如自己母亲说的,有些机会是要自己主动去抓住的。
宋夫人站在一旁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越看越觉得般配,心想,这趟真的来得值了。
试完最后一件衣服后,问楚终于松了口气,拿着自己的衣服回去换。
推门走进方才的房间,问楚低头解开腰间的系带,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喝完,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手腕一用力,直朝面前的屏风而去。
只听屏风后传来一声闷哼,问楚起身慢慢朝前走去,从破洞的轻纱中望去,只见一身着黑色锦衣的人。
“谁?”
说罢,问楚就一脚踢开面前的屏风,抬手扯下头上的发簪,直朝那人的脖颈刺去。
出乎问楚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丝毫的反抗,被她用力一推,直直装在了身后的桌角上,听见他略带痛苦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一张容色绝艳的脸。
问楚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可落在他脖颈上的簪子却丝毫不让,皱眉,又问了一遍,“方才在街上跟着我的人也是你?”
顾璲之没有吭声,只是近乎贪婪的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垂眸直直对上她毫无波澜的双眼,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警惕防备,这样的问楚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刺。
他缓缓抬手,避开她的双眸,慢慢将人搂进了怀里,怀中的人安安静静的,温顺极了,只是那根簪子却穿破了血肉,鲜血顿时顺着脖颈流了下去。
问楚皱眉,手下丝毫没有留情,她甚至听见了他因为忍痛喉间滚动的声音,她平静地开口,“我就从来没见过有人真的不怕死。”
顾璲之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他方才看着她对另一个人笑,看他们穿着样式和颜色都相似的衣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走出去。
他想那个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人的问楚,那个看着他永远带着笑意的问楚。
像以往那样,顾璲之弯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阿楚,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觉得顾璲之可能会被阿楚打死(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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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