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楚看着面前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人,顿感头痛,回了他一个笑后,小声问候道:“宋大哥,真巧啊。”
“阿楚今日好些了吗?”宋听岩将手里的蹴鞠扔了出去,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着。
“好一些了,我和哥哥要去吃饭,宋大哥要一起吗?”问楚点点头,想起这段时间宋家源源不断往家里送的药材补品,主动说道。
宋听岩怔了怔,笑着点头,走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如既往澄清的目光,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惊讶。
宋州城殷家他自然知晓,两家关系甚至很不错,哪怕殷长生如稚子一般,也动过两家联姻,结成亲家的想法,可却是被殷夫人给婉拒了。
他从小被在剑宗长大,往年匆匆回家也只是短短待上几日,并未见过殷夫人和殷家少爷,若非如此,他在见到问楚的时候就会生疑的。
“宋大哥一直看我妹妹干什么?”殷长生来来回回警告地看了他好几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收敛,就抬手挡在他眼前不让他继续看。
宋听岩笑了笑,也不伸手去挡,好脾气道:“我只是觉得长生你和阿楚长得好像。”
殷长生闻言,嘴角慢慢勾起,将双手放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问楚,开心道:“真的吗?阿楚是我妹妹哦。”
“哥哥,我今日想吃烤乳鸽。”问楚对着宋听岩笑了笑,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殷长生的注意力一下就放在了问楚身上,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着一会儿要吃什么。
年节过后,宋听岩本要立刻启程回剑宗,可谁知他爹娘打定主意不放人,非要让他在宋州城成亲后带着妻子一同走,被迫见了几家姑娘后,他已经打算趁夜偷偷离开,可当夜便被他娘堵在了门口,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他差点就要招了,可一低头就看见他娘手里拿着自己的玉佩,下意识就要去抢。
下一秒他就被宋夫人一把捏着耳朵,问这玉佩是不是一对,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了。
宋听岩一脸茫然,他并没有告知父母关于问楚的事情,只能点头说玉佩是一对,可另外一块已经找不到了。
直到第二日,他被宋夫人扯着去见了殷家小姐,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问楚和她枕边的那半块玉佩时才恍然。
“宋大哥在想什么呢?”问楚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奇怪道。
宋听岩回神,摇了摇头,看着问楚如今轻松自在的样子,心中纠结要不要将以前的事情告诉她,还有那个人,他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个人了。
想了片刻,宋听岩抬头,看着问楚眉眼弯弯的模样,开口问道:“阿楚,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问楚嘴里正塞着一根鸡腿,抬头对上他严肃又纠结的面容,连忙摇了摇头,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才说道:“不想,宋大哥看着我心口的伤就知道我以前过得并不好,不过你知道是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了吗?”
关于过去的记忆她当然想找回来,可这两天她实在是被宋夫人看儿媳的眼神搞怕了,那两块玉佩确实是一对没错,虽然宋夫人一直说是宋听岩没有照顾好她,可每次看到宋听岩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都觉得另有隐情。
比如,她并不想履行婚约,然后逃婚跑了,在江湖浪了一圈后浑身是伤的重新出现在自己未婚夫面前,她都替宋听岩憋屈。
所以,还是不知道为好,她还能装个傻。
“也是,就算失忆了,阿楚还是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宋听岩也不强求,笑着说道。
问楚轻轻呼了口气,再次低头时,差点被堆成小山的饭碗吓了一跳,看殷长生还要往自己往里夹菜,连忙说道:“哥哥,够了,你也快吃。”
“哦。”殷长生点头,收回筷子,慢慢将自己的碗朝问楚移了移,方便她替自己夹菜,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问楚一笑,朝他碗里夹了好多肉,将碗填的满满的,这才收手。
一抬眼,就见宋听岩顶着自己,想了想,也替他夹了一些离得较远的菜,说道:“宋大哥快些吃。”
宋听岩低头,望着自己的碗忍不住笑了笑,他方才只是觉得这兄妹俩的相处方式太有趣了,才多看了两眼。
两人都是将关心和喜欢明晃晃表现出来的人,同时也会在彼此身上得到偏爱。
他想了想,也抬手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然后低头继续吃饭了。
问楚抬头,偏向那杯冒着热气的水,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她想,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以前到底为什么跑啊?
等到三人吃完饭,坐着消磨了一番大好时光,这才朝外走去,一出酒楼大门,就看见了蹲守在对面大树下的一个小豆丁。
问楚记得,这是方才叫殷长生傻子的小孩之一,她眯了眯眼,看着他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果然没一会儿,他们身后的就跟上了一群小孩,问楚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着对方拉着弹弓的手忽然顿了顿,大声问道:“你们要干嘛?”
“没干嘛,我们想叫小傻子跟我们玩。”为首的小孩看了一眼问楚,将弹弓向她身边的殷长生,然后松手。
殷长生睁大眼睛,下意识抱头蹲下,可迟迟未感觉到痛意,他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妹妹正挡在自己面前,而方才打自己的那人正抱着腿在地上滚着哀嚎。
问楚抛着手里的碎银子,懒懒散散站着,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拿钱砸人,左右晃了晃脖子,她缓缓开口说道:“你是想找他玩还是想欺负他?你会喜欢别人叫你小傻子吗?”
“妹妹,我不是傻子,真的。”殷长生拽了拽了问楚的衣袖,眼里闪着泪光,却忍着没有掉下来,连忙朝问楚解释道。
没有人喜欢一个傻子的,他害怕妹妹不喜欢自己了。
“不是,我哥哥怎么会是傻子呢!”问楚抬手将他拉起来,抬手朝对面几个小孩勾了勾手,看他们站在原地不敢过来,想了想,自己就走了过去。
“你们平时在哪玩儿?”
......
一刻钟后,一颗大榕树下,树枝上挂着几十条细线,最下面高高低低缠着铜钱,一群人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面前画着一条白线。
问楚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弹弓,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被自己打得嗷嗷叫的少年,挑衅一笑,问道:“听清楚了吗?敢不敢玩?”
“玩就玩,我还会怕女人了?”那少年也是个不服输的,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石子放在弹弓里眯眼瞄准,叮的一声,就见一条绑着铜钱的细线晃了晃。
“还不错,铜钱就归你了,还可以拿一份糕点。”问楚挥了挥手,大方道。
殷长生撇了撇嘴,有些紧张的看向问楚抬手,随手就放开了绳子,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力气都没有用上,看起来软绵绵的。
果然,一声击中铜钱的脆响都没有,诡异的安静了一瞬后,那群小孩就捂着肚子发出了惊天爆笑。
“傻子的妹妹太好笑了。”
宋听岩回头,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阿楚这是在欺负小孩子吗?”
“我可没有,他们也是愿意的。”问楚回头,朝宋听岩眨了眨眼睛。
这时,一旁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问楚回头,就见树下落了一地的铜钱,好心情地拍了拍手,扭头,笑着说道:“好了,去吧,站在树底下吧。”
“哇,妹妹好厉害!”殷长生从树下捡回那些铜钱,看着她的眼里除了喜欢,又多了一丝佩服。
那少年抿唇举着手里的果子站在树下,有些屈辱地将果子放在自己头顶,看着问楚嘴角恶劣的笑意,身子抖了抖,大声道:“磨磨唧唧,快点来!”
问楚哦了一声,捡起一颗边缘锋利的石子,放在弹弓里,眯眼,大力朝前射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果子汁水四溅,从少年的头顶掉了下来落子地上,石头深陷其中。
“以后你们谁再敢欺负我哥哥,小心我揍你们!”问楚扭头看着面前的一群小不儿,一点都没有欺负小孩的自觉,抬手将手掌露出来,轻轻吹了口气,只见方才攥在手心里石头已经化成了灰,一吹就随风散开。
“好了,这些吃的你们都分了吧。”
一群小孩儿被问楚露出的这一手震住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半晌都没法回神。
问楚回头,朝宋听岩笑了笑,“多谢宋大哥了。”
“无妨。”宋听岩想起方才被她偷偷塞进自己手心里的小石头,看她用力攥了攥,这才反应过来,一时觉得现在的问楚像是比在云梦时还要灵动随性。
“妹妹手痛不痛?”
殷长生震惊过来,连忙拉着她的手看,见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又兴奋道:“妹妹,我们去街上玩套圈好不好?”
问楚看着他的双眼就不会拒绝,笑着说好,下意识拉着宋听岩朝前走去。
殷长生从小在宋州城长大,对大街小巷都十分熟悉,带着问楚左拐右转后便来到了套圈的摊前。
问楚看见一地的小鸭子、小鸡、小兔子,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殷长生会这么兴奋。
街头,一辆马车正缓缓朝前驶着,可街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常,尤其是前方不知为何,围了一圈的行人,时不时发出齐齐的叫好声,将原本就拥挤的街道堵的寸步难行。
凌抬头望了一眼,听见车里传出的剧烈咳声,掩下心中的担忧,回头说道:“郎君,前面人太多,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过去。”
“嗯,无妨。”
越朝前行驶,车外越是嘈杂,街道两侧的吆喝声和喝彩声也越发清晰,顾璲之捂住口鼻又咳了一声,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要催促凌快些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一怔,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听见了阿楚的声音。
“宋大哥,你要不要试试?”问楚皱眉,看着掉在竹笼外的圈圈,有些懊恼道。
殷长生手里提着两个笼子,里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站在问楚身边,连忙道:“不要兔子了,有小鸡和鸭子就好了,妹妹别难过。”
宋听岩接过手里最后一个圈,轻声问道:“就那个吗?”
问楚连忙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宋听岩轻轻朝前一耍,然后竹圈就套住了那只兔子,她抓着宋听岩的胳膊笑着尖叫了一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忍不住蹦跶了两下。
宋听岩被她的笑声感染了,也抿唇笑了笑,低头朝问楚看了一眼,就见她眉眼弯弯的,双眸像是汇聚了无数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目光落在她搂着自己脖子的双臂上,眼里的笑收了收,慢慢抬手虚虚护在她的腰后。
顾璲之掀开帘子就看见了这一幕,看着她搂着另外一个人满眼都是喜悦,哪怕隔着那么多的人,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他的视线一分都未从她脸上离开,看见她还好好的,他应该是开心才对,可心里那股想要将所有毁灭的冲动一瞬间压也压不下去。
慢慢攥紧衣袖,顾璲之弯腰又开始咳了起来,垂眸看着地上的血迹,抬手抹了抹嘴上的血迹,低声说道:“停车。”
“是。”
顾璲之被凌搀着从车上下来之后,穿过人群走到方才问楚所在的小摊前却是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慌,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望着人头攒动的街头来回看着,耳边的声音一点点消失,他神色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天地就只剩下自己独身一人。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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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宋州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