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给他看,委屈巴巴的说道:“技术太差,我怕你疼。”
他看了我手上的血,果真怒气就少了许多。态度转了个大弯说道:“有没有伤到自己?”
“没有。”何事虽然脾气不大好琢磨,但心是善良的,嫁给他,他的那位小娘子以后一定很幸福。
我摇摇头,又摆摆手。看着他满是刀口的脑袋,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
他拿过我手中的剃刀扔到池塘里,又用衣角将我手上的血迹擦掉,他动作轻柔的就像是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雪白的领口也被染红了一片,他身上还带着伤,现在又被我糟践成这个样子,不仅不打我不骂我,反倒还要照顾我来,可真是个怪人。
我手上的血迹大部分已经被擦掉,但还是要用水洗才能洗干净。我见他朝池塘走去,怕是要池塘的水给我洗手。我连忙制止道:“不可以,脏。”
我之前还拿这水给他洗脸来着,可别让他知道了。
“回去再洗,你也得回去包扎一下。”
他那么高,那么好看,要是把他献给彪国的公主,他们国王会不会答应拿他跟孟泽锡换呢。我看着入神,嘿嘿的笑了起来,要是真有这种好事,我宁愿冒着往后余生都被何事追杀的风险也要用他把孟泽锡换出来。
如果有一天我会后悔会觉得亏欠也无所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不是正常的吗,他娶了彪国公主后还是可以和他的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我又想他这般英俊,且器宇不凡,该不会是彪国的王子吧。若是这样,那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有朝一日可让他把孟泽锡便宜卖给我。
他且看着我神游,也不叫醒我,等我如梦初醒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才发现我们靠的太近了。我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滑到了。何事一把抓住我,把我拉了回来,我们靠的更近了。
我紧贴着他的胸口,他个子比我高,说话的声音从脑袋上上传出来:“你以后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接跟我说,我若是不答应,你在使这些手段也不晚。”
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温柔的陷阱,我若信了,按照他说的做了,万一那事他不答应,那么事后肯定会对我多加防范,那我使什么手段都没用了。我慢慢的推开他,两人终于恢复适当的距离,我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满心期待的望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告诉他此去彪国我们得扮演一对私奔的小情侣,顶着他们的身份去彪国。怕他不答应,最后我只跟他说:“此去彪国我不能让人发现我离开过,所以我们得顶用两个人的身份去彪国,你的那个是个喇嘛。”
语必,他一脸落寞的看着:“所以,向天神和佛祖祷告什么的都是假的?”这么看来他也不是真傻。
“彪国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真的害怕别人发现我偷偷离开,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
“那你为何不跟我说,我既是来接你的,又怎会没有万全的法子带你走。”
是啊,这我倒没想过。何事貌似真的生气了,比知道我剃了他头还要生气,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与他商量才会生气?他毅然决然的转身走了,连背影都写着落寞,不过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了,我知道,他这样的话与之前那几次一样这是在等我追上他。
好好的下午,这么浪漫的草原,还是如之前所料想的那样收尾。我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却没有想过造成这和结局的竟然会是另一件事。
“对不起。”
我在他身后大喊,他没有理会我,我叫上大圣跟了上去。见我跟上来他又开始走了,我一路哄他,他还是不理我。回来快到军营的时候,他走的极快,我眼见就要追不上他了,于是开始小跑起来。
老蔡走了过来,帮我说话:“对不起,何许这孩子自小就任性,脑袋瓜里想的和正常人也不一样。她自小跟着我吃苦受累的,也怪我没有教好他,此去彪国路途遥远,这一路还请你多多照顾她才是。”
何事看也没看他道:“这个你放心。”
微风吹着他渗血的脑袋,那叫一个触目惊心,若是晚上看见这样的脑袋,指不定以为是坟里爬出来的呢。
“我们回去给你包扎好吗!”
我柔声劝着,但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在军营里,他看见了老蔡为他准备的僧服,只是探了口气,也没再生气。我手笨,包扎这种事自然不是我弄。老蔡为了让他在路上多照顾我自然不会放过谄媚的机会,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刻意讨好一个人,不是为自己的前途,更不是为了兄弟们的粮饷,只是单单因为担心我,那样的他让我心里泛酸。鼻尖一酸,我还真哭了出来,这几年再苦再难我都没哭过,今天却是反常了。
在他们发现之前,我跑出营帐,坐在石阶上哭了好久。等哭完了,太阳也慢慢降了下去。
何事穿着僧服来接我回去吃饭,我看的快移不开眼,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随时可以,没有的东西可以在那边添置,不过费用得你们垫付。”
军营里有兄弟打到了兔子,莫拉还送了一只烤羊给我践行,刘仁美带了一车美酒来找我们,晚上我们围着篝火喝酒,纵情欢唱,什么是家,于我而言,这样的才算是家。
“月上眉梢,下马饮君酒,莫道无归期,天涯即为家。”老蔡已是醉的不轻,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我回来之前这大寒城就靠他一个人看着,他年纪大了唯盼他安好吧。
莫拉给我准备了好多牛肉干,他待我可不比她亲孙女差,明明家中并不富裕,有什么好的也从未忘过给我一份。她这样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虽盼着她长命百岁,但她年纪大了,哪天走了也不一定。
我抱着他给我的牛肉干,给她磕了好几个头,若我只是个晚辈,跪着也就跪了。他知道我是白家的,便不肯让我跪她,我给她留了银子她也不要。我只得将钱给了孙女,不为别的,万一有个好歹,可得找个大夫好好治,直到我回来。
我回到座位,将酒倒满,敬了所有人:“等我回来带你们去买新衣服,加饷银。”
底下欢闹着,我一饮而尽,这离别的酒却像药一样苦涩,同是子虚国的将士,我们居然穷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