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难忘的童年时光,十二岁也不小了,远离上京,就不会再有神兽了,将军府也不再有什么大小姐。白泽还在,只是爱管闲事的那个白泽已经死了,我和过往的十二年时光只剩下一个何许。
她死在十二岁的时光里,踏出诏狱的那一刻,便是开始踏进人间地狱的大门了。
这成长的方式有点奇怪,活像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向死而生。我这师父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在这世上,他是我在上京的唯一想起还能觉得心头温暖的人。
孟泽锡走了,白大将军也带着一家老小走了,这一走不知道随了多少人的意。而那幕后黑手我也始终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算是我的仇人了,可他是谁,我的恨又该安在谁的身上。
边关苦寒,越往前走人烟就越少,环境也越险恶。我们一路往西,若不是此行,我还真不知道子虚国疆域这么辽阔。彪国在西南,不知道有一天我们会不会相遇。我倒是没脸见他了,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往事随风,在时光的尘埃里,我们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我们在滚滚红尘里相遇,惹上了一段孽缘,毁了他一生荣华富贵。
走了将近五个月我们终于到了营地,白大将军府说,不出变故的话我们将在这里常驻下去。说是为子虚国镇守河山,在我看来其实就是流放。
推开车帘,一座巍峨的雪山映入我的眼中,雪山上流淌出一条条蜿蜒的小河,小河汇成大河,滋养着四周广袤无垠的草原。山上牛羊成群结队,不过已经入冬很久了,草原上的草已经干枯很久了,山上的草也不足以支撑太久。但愿冬天快点过去,等到来年春天来了,这些牛羊就可以回来了。
“你看那里好像有个湖,等来年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去湖里抓鱼好不好。”
顺着余亦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一片宽阔的冰面,果真是湖,冬天看起来就像是一面天然形成的镜子。雪山上的雪堆的厚厚一层,溪流的水不断流也不结冰,水流到湖里却又结成冰块,就是两个断层的世界。这奇异的景象我是头一次见,寒风虽刺骨,但是不枉此行。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余亦,他不是白家人,我总不能一直不跟他说话。
白大将军知道我不待见他们了,到了此地之后就指名由余亦照顾我。这可苦了他了,跟着我这个残废能有什么好事。不像白泽,人家是武将,跟着他可以建功立业,哪天指不定就升官了也说不定。
两个苦命人被绑在一起,我能做的就是以后尽量不要给他惹麻烦。他本就比我年长,又在军中历练多年,将我从马车上抱下来根本不是难事。只因我腿上有伤,他才小心翼翼。结果还是因为土地湿滑,把我摔了出去。
这不,我的腿又断了。
白大将军不顾情面,抽出马鞭就往他身上抽,他下手贼很,他自己打断我的腿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抽自己。对待余亦,他却能毫不手软的下狠手。
“住手,你这个疯子。”
这是离开上京后我说的第一句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骂白大将军。“又不是没断过,多断一次又何妨,也不少这一次两次的。”
余亦跪在地上,白家人在一边看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在想什么,但余亦不是故意的,他不该挨这鞭子。这白大将军不能总伤害无辜的人,这是不好的,我劝了过可人家不听啊。
断腿其实还好,接骨的过程更痛,我真的习惯了。这白大将军真的不必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既委屈了自己又恶心了别人,大家曾经都那么熟悉,这些戏码又何必跟我演。
寒风在耳边呼啸,刺骨的寒冷能让我缓解疼痛,再一次接骨我还是忍不住疼到叫了起来。随军的军医说,我这腿怕是要废了,伤得太多次,天气严寒气候也不好,想恢复太难了。若是恢复的好了,勉强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了,若是恢复的不好,这以后可就得瘸着走路了。
余亦关切道:“以后还能习武吗?”
军医长叹一口气:“路都不会走,还练什么武。”
残了呀,残就残了呗,就当是我还他的,可还是不够还清。
我看见白大将军的眉心拧作一团,白夫人捂着嘴痛哭流涕,三位白家少爷心疼的看着我。我不明白,腿是他白大将军断的,现在装出什么鬼样子给谁看呢。
这叫现世报,来的可真快。
白夫人是真的怕我残了,她同时也知道,只要她在我就会不开心。她督促下人好生照顾我,有时还借来牧民的衣服穿上装作当地人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知道是她,也从不拆穿,但也从不理会过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冬雪化了,牛羊也回来,白雪皑皑的草原终于恢复了绿色,我的腿也恢复了。老天怜悯我,还了我一条腿,不过确实如军医所言,我已经无法在继续练武了。
我既为军中的一员自当上阵杀敌,如若不然哪有饷钱,没有饷钱如何才能在外自力更生。
是的,因为过完十三岁生辰我就离开了主帅的营帐,他们的庇护总让我想起那个无依无靠的身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身来到一百多里外的大寒城,我放下将军府赋予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名字,从此大寒城里来了一个何许,就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