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上京后,更是遇到过几次兵变,但每一次舅舅都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就命硬这个说法,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关于他的传说。有的神乎其神,有的让人忍俊不禁。
我不羡慕舅舅家有钱,也从不羡慕表姐可以锦衣华服,到哪都有人簇拥。但我顶羡慕舅舅命硬这一点,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和同龄人比起来,那我也算是过着在刀尖上的生活。若是命薄,很容易将自己交代在别人手里。
皇宫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不像舅舅那样命硬的,活不到几个时辰的。世间最不拿人民当回事的,一定是像皇宫这样,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地方。权力越大才能砍人项上人头,诛人九族,这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要不然娘亲也不会这么紧张。
自父亲觉得让我进宫后,此后,娘亲每日都来教我规矩,各种千叮万嘱,再三嘱咐切不可将我在宫外的那套用在皇宫里。宫里的最不怕的就是权势,何况他权势比你高时,他要如何摆布你全由着他的意志。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都是骗人的,至少子虚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此皇上外出春猎,误将一个爬山的放牛娃当麂子射了。按照当朝律法,无故伤人性命着,不管是有意还是误杀都将以斩首处置。
可谁又能真的砍了当朝皇帝的头,最后也只是以发替之,剪了一个光头。可怜那个放牛娃,皇宫里派人来送的抚恤也被那些太监拿走大半。外公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应当给他一些时间,看他对你做什么,不管是好是坏,时间会给你足够的机会去重新认识这个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从不相信皇宫里这么危险,但目前相信,我也只能按照她的来。在白家,得罪这位白夫人的下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于是,我表演的曲目都还有定下来的时候,就放下一切跟她学了礼仪规矩。我野惯了,要我成天颠着小碎步,一天到晚的不能抬头,那也真是要了我的命。
看娘亲那样紧张我,我还不好拒绝他,总是她在的时候我是一个面孔,她走后又是另一个面孔。若是遇到娘亲出门,或是去忙其他事情,那我就像是解开了枷锁的犯人一样。
有天我娘亲不在家里,我差人唤来了余亦,问他郁闷时如何排解。
他冲我笑了笑:“城中某处院落,可以喝酒、听曲儿、抱小姐姐,何以解忧唯有小姐姐。”
我一听大怒,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我终究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跟我说这些虎狼之词。当即我就厉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速速带我去领教领教,看你说的是真是假。”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来怎么一出,一转眼他就溜了出去。
许是真的怕我拉着他逛窑子,余亦自此见了我都是躲着走的,绝不跟我多说一句话。治余亦只有一个法子,带着他做坏事,愧疚和不安会将他迷的昏头转向,这是控制他最好的时候。
给太后贺寿是大事,我可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学礼仪上。就算礼仪我全部学会了,但若是表演有什么差错,还不是得掉脑袋。这符箓还有瑕疵,我跟爹爹禀报后就去城外找我师父南山道人请教去了。正好有段时间没出门了,也好久没有见到师父和师兄弟们。
城外二三十里有个破道观,观里有个老道和五个道童,禾黍成行,荒草遍野。或许高人喜欢与众不同,但我就是觉得是因为懒。自己懒还不说,爹爹派人来修葺也被师父打发回去了。据说这是前朝古都,但除了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早就不见当年旧城风貌。
师父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年,我这等凡夫俗子是看不出它哪里好的,但师父喜欢,他喜欢就足够了。就算再破一点也无妨,反正我也不常去,就是去了也住不了几天。每次我去时,外公都说我是无历劫了。
这里也就是简陋一些,没有可以给我消遣的玩意,至于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我不喜欢罢了。不喜欢不代表不好,我喜欢也不代表他是好的,就像我喜欢认儿子这件事。
最头疼的是,观里不通大路马车到不了,只得半路下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行至道观里。三伏天遇到秋老虎可不是件小事,我爬至道观门口时早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已经在房间里躺着。
睁开眼就看见师父雪白的银发和胡须,那感觉真是舒服。师父待我极好,对我真是有求必应,师兄常说求他比求元始天尊还灵验。
我傻巴望着他,端详着我那隐身符和傀儡符:“你这小玩意做的极好。”
我拉着他手撒娇道:“可惜火候不到,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还有很多瑕疵。过几日父亲还要携此进宫贺寿,劳烦师父再帮我改进改进。”
“好说。”只见师父在那符箓上添上几笔,那符箓就大变样了。“看清楚了?”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说:“看清楚了,可是没记住。”
“看清了就行,你好好休息,晚些去帮你师兄制香。”
师父拍了拍我手背就出去了,我一直觉得这老头心里藏着事,就是不告诉我。他活了一百多岁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他还有什么事情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