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呆了一日,前一晚入睡前,谷子衿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万一楚泽就这么想不开,那可怎么办?
到了第二日清晨,阳光自窗外映进来,晃得谷子衿再睡不下去。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楚泽的笑脸,那笑脸离得太近,吓得谷子衿直接炸了起来。
“楚泽,你在做什么?”
谷子衿惊魂未定的喊道。
看她这幅样子,楚泽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
谷子衿心想,谁睁眼眼前是张大脸不被吓到?就算是美女这惊悚程度也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菜鸡。
“你怎么来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
“赢姐姐看你起得晚,让我来叫你。”
“啊……”
谷子衿抬眼去看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通过日头来判断时间,现在不过就是临近正午,哪里晚了?
“起来吗?还是要再睡会儿?”
楚泽轻声问。
“起来吧……”
谷子衿心想,吓都吓醒了,也没了困意。
“那起来罢,我帮你梳洗。”
谷子衿看着楚泽热枕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了好意,便点点头。
映着林中的太阳,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楚泽慢慢的梳着谷子衿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抚过。
谷子衿有一刻有些失神,像是回到了刚遇见楚泽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冷。
“快到秋分了。”
楚泽笑着说。
谷子衿抬眼看到一片落叶恰巧落下,便也随着落叶应道。
“不知北地会不会下起雪来。”
“我也不知。”
楚泽笑着,拿过谷子衿手里的金冠,仔细的替她将头发绾起。
“但我想去看看。”
楚泽说。
谷子衿的头发被仔细的束好,一如初见那日的飒爽。
“与我回家看看吗?”
楚泽笑着问。
她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谷子衿,眉眼都带着笑意。
“好。”
谷子衿也笑着应。
窗外的叶子又被风吹落几片,它们旋转着,随着风落向远处,只不知何时再归,抑或是不会再归来了。
赢熏站在屋外,挥着手与二人告别,每一次离开这里谷子衿总是非常不舍,但她还是要往前走。
挥别了赢熏,康郎领着二人开始穿行在林中,康郎路熟,不走以前的官道,所以距离缩短了不少,只半日不到,便眼见林子稀疏了起来。
再行出一柱香,谷子衿一行便远远能穿过林子看到远处平坦而广阔的草原地貌。
“那边便到北地了。”
康郎说着,拿起面具,示意大家戴上。
然后领着二人沿着林子边走了一里地,便看到了一处简陋的小木屋。
木屋门口挂着一盏小油灯,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康郎敲响了木屋的门,可是好半天都无人应答,气的康郎又一次想要踹开大门,幸好楚泽在一旁拦了一把。
“康大哥,莫不是主人不在家,我们不如等等?”
“不可能,她这个时候不会离开家,定又是故意不理我。”
康郎将大门拍得嗙嗙作响,嘴上还不忘大喊。
“穆儿!你再不出来!巴哈热大哥他们就要走了!”
跟在末尾的谷子衿趁着这会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木屋,这木屋比起康大哥的家来说简陋许多,屋子周围也长满了许多野草,一看就无人打理,也不知康大哥口中的这个穆儿是什么人。
她正想着,却眼尖看到屋后的林子一动。像是有人。
“康大哥!慢着!”
她喊住要破门而入的康郎,一个箭步向着屋后冲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觉得那人可能是康郎口中的穆儿,便想上去把人揪出来。
谁知她刚冲到灌木跟前,一个黑影就从灌木后窜了出来。
那黒影也不怕谷子衿,反而迎面上来,抬手就要抓谷子衿的脖子。
谷子衿自认为她可能输上官云澜,但对上别的人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
她一个侧身闪过人影的攻击,随即毫不客气的一个侧踢,踢在黒影背上,本就前冲的人一下子就扑下去,就地滚了一圈。
谷子衿这才定睛去看,那人也戴着面具看不见模样,但从束起的辫子和衣着打扮来看,应是个女孩。
和谷子衿和楚泽的衣着不同,这个女孩子腰间束着一件米白色的袍子,那袍子衣襟位置带有羊绒一样的装饰。看起来极为保暖,她脚上穿得是一般的黑色长靴,内里还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衬。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无多余的物品。
若是用谷子衿的认知来解释,那就是一件藏袍,她心想,原来这草原文化还通用。
一旁的康郎此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大喊一句。
“穆儿你做什么!”
那女孩听见康郎喊她,便收起了攻击的姿态,有些愣愣的回。
“康叔,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了?”
康郎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走到女孩面前,指着谷子衿大声说道。
“前日不是和你说了,过几天你与两位姐姐一起跟着巴哈热大哥回北地去!”
“就是她们?”
穆儿侧过头去看,看到楚泽笑着和她挥了挥手,她便也挥了挥手。
可等转到谷子衿这边,她却来劲了,她两步上前,凑近谷子衿,戴着面具的她看不到表情,只是从眼中露出满满笑意。
“姐姐好厉害啊,康叔有时候都躲不开,这个给你。”
她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谷子衿手里。
有些冰冰的,谷子衿摊开手去看,是一颗小小的橡子。
“这是……?”
谷子衿有些不解。
“烤一烤很香。”
穆儿笑得轻盈,犹如这林间活泼的精灵,让谷子衿觉得身边的风景都明亮了许多。
“谢谢。”
虽然不解为什么要送这个小礼物给她,但谷子衿还是道谢收下了。
一旁的康郎看到二人如此,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大大咧咧的上前,拍了拍穆儿的背,向谷子衿介绍。
“这时我一位故友留下的孩子,叫古兰穆,叫她穆儿就好,她父母亲去世得早,我就照顾着,这几年孩子长大了,总想去北地看看故土,但是我不放心,正好这次你们要去,便帮我一个忙,把这孩子带上,你别看她这样,在草原上论起马上功夫,没一个比得上她。”
古兰穆听了康郎的介绍,扁了扁嘴,有些不服的补充道。
“马下功夫也没人比得上。”
康郎哪吃她这一套,一个巴掌打在她后脑勺就骂道。
“你看你能在谷子手底下过个三招吗?就这般夸大,我怎么教你的?”
眼看康郎要开始说教,古兰穆立马抬手捂住耳朵,嘴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就跑到谷子衿身后,小声的说。
“姐姐,康叔平时对你们也这么啰嗦吗?”
谷子衿听着她叫了姐姐,再听着她叫康叔,心里叫嚣着差辈了,但她只是干笑了两声,不知怎么也幼稚的低下声音说。
“我还从未见过他啰嗦。”
“你们二人在说什么呢!”
察觉到不对,康郎气急败坏的喝令了一句,可随即看到谷子衿和古兰穆满眼无辜看着自己,却又气不起来,干脆回头去对楚泽说道。
“楚姑娘,看来这照顾人的事情我只能交托给你了,这两人看起来就很不靠谱。”
看着满脸愁云的康郎,连楚泽都认不出乐了起来,她笑着点头,说:“放心吧康大哥,我会看好她们的。”
于是,一行两人变成三人,为了赶在日落之前和马队汇合,康郎也不再多嘴,而是在前方引路。
谷子衿看着摇头晃脑跟在自己身后的古兰穆,不知为何觉得亲切不已,甚至对她那灵动的性格感到无比喜爱,她放慢脚步,故意跟古兰穆并肩而行。
古兰穆也是机敏,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谷子衿的小动作,她转过头来,透过面具看向谷子衿。
“怎么了?”
她轻声发问。
谷子衿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摇了摇头,却又觉得尴尬,赶忙在脑子里找话题。
“呃……你有几岁了?”
谷子衿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搭讪的怪阿姨,毕竟真正的她灵魂年龄已经奔四了,虽然也可以说不算。
古兰穆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掰着手指点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回。
“大概十出□□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原来是个小孩子,谷子衿心想,好像上官云澜也是这般年纪。
她扭头去看,身边这小孩子还比自己高了些许,面具虽挡住了脸,她却能在侧面瞧见些许侧脸,不知道是不是戴着面具的原因,她露出来的下颚显得皎白,脖子也是修长而线条清晰,那面具下的脸应该也不会丑到哪去。
“姐姐,你盯着我瞧这么久,可看到眼馋的?”
古兰穆轻笑了几声,低下头看着谷子衿,黑亮的眼睛里映着太阳,好似在眼眸中关了一只耀眼的金乌。
谷子衿再次被点破,脸唰一下就红了,幸亏有这面具挡着,外人看不见。
“我,我只是看看你怎么这般高。”
她慌忙地解释。
然后在心底骂自己,破借口。
一旁的楚泽听到这对话,也笑了起来,对古兰穆说道。
“穆儿,你谷子姐姐最怕这种话,可别逗她了。”
“我哪有!”
谷子衿大喊冤枉,可惜这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哦?”古兰穆意味深长的拖了个长音,说:“那谷子姐姐是不是那种只要碰到喜欢的人就会浑身僵硬,脸变得红彤彤的那种?我以前看婶婶逗康叔,康叔也会这样。”
“我觉得会哎。”
楚泽笑着应。
“真的吗?那姐姐能不能喜欢上我?我想试试看!”
谷子衿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在原地,她瞪大眼睛看着身边那位“双眼无辜”的孩子,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要胡思乱想!快跟上康大哥!”
说完,她便急走了两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话题一刻都不想继续下去……
谷子衿摊开手心,那颗小橡子被她抓在掌心里,她苦笑着,心想自己方才怎么会怀疑古兰穆是不是上官云澜在耍自己?要是把古兰穆此时这个模样硬比对在上官云澜身上,她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但她却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是不是轻松了,她真的没有追来,既然自由了,为什么心底还是空了一大块?
“各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