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娅担心是自己的看错了,慌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弗朗西斯已经出去了。
芙莉娅指着门口,舌头有些打结:“他……他背上……你看见了吗?”
克洛维尔道:“你是说……玛露卡?”
“玛露卡?”芙莉娅重复一遍。
她话音刚落,就见门框边上露出了个小脑袋。
这个小脑袋不仅只有葡萄那么大,而且还有一头棕色长卷发。
“就……就是她!”芙莉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克洛维尔招手道:“玛露卡,进来。”
趴在门框边上的小人现出了身形,她的上身被一小片绿叶包裹着,下身穿着一件由片片粉色花瓣叠起来的小裙。
她背后长着一对蓝绿色纱翅,正挥动纱翅朝芙莉娅飞来。
待她飞到芙莉娅面前,芙莉娅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一张五官灵动的美丽面孔。
玛露卡双手手臂上春藤缠绕。她一双翅膀不断扇动,停在半空中优雅地朝克洛维尔行了个礼:“克洛维尔大人。”
克洛维尔向芙莉娅介绍:“这是波纹谷的树木精灵,玛露卡。”
“你……你好……”芙莉娅有些害羞地朝玛露卡伸出手,突然意识到玛露卡整个身子也只有她手掌那么大,恐怕不能和她握手。
玛露卡飞到芙莉娅手上,然后蹲下身子摸着芙莉娅的手指甜甜道:“你好,托比大人。”
芙莉娅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不是什么大人,叫我托比就好了。”
听到此处,克洛维尔意味深长地看了芙莉娅一眼。
玛露卡在芙莉娅跟前飞来飞去,将她仔细瞧了个遍——不知为何,玛露卡总觉得这人特别亲切。
最后,她停在芙莉娅的肩膀上说道:“托比,我们快出去吧,弗朗西斯买了好多好吃的。”
芙莉娅下意识地看向克洛维尔,克洛维尔缓缓点头。
芙莉娅出了船舱,才发现水手们都围在甲板上的一张长桌前。
弗朗西斯大老远地冲芙莉娅招手道:“喂!小托比,再磨蹭些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芙莉娅跟着挤到长桌前,长桌上放着几张牛皮纸,里面堆着蜜饯果肉,烤栗子,姜饼等小食。
芙莉娅胡乱抓了些,挤出了人群。
见克洛维尔也出了船舱,芙莉娅向他跑去,递了一块姜饼给他:“你要吗?”
克洛维尔犹豫,但见她亮晶晶的双眼正望着自己,于是接过姜饼放到嘴里。
“好吃吗?”芙莉娅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期待。
克洛维尔点点头:“好吃。”
“喂!小托比——”
芙莉娅听见有人叫她,她回头看去,是站在甲板另一边的弗朗西斯。
芙莉娅朝他跑去。
弗朗西斯看了眼她手中的小食,问道:“你刚才给他吃的什么?”
“姜饼呀。”
弗朗西斯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
芙莉娅疑道:“怎么了?”
弗朗西斯道:“他讨厌姜和姜的一切。”
“啊?”
芙莉娅有些郁闷,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姜饼喃喃道:“那他刚才为什么要说好吃?”
弗朗西斯挑眉。他双手抱胸,别有深意地瞟了眼克洛维尔后,收回视线道:“你替他送信受了重伤,等你伤势恢复后,你要回角鹿小镇吗?”
芙莉娅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她回到角鹿小镇后可以做什么,是继续送信吗?
“你要回去找你的家人对不对?”
听弗朗西斯这么问,芙莉娅面色为难,有些犹豫道:“我……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家人。
“不确定?”
弗朗西斯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人沉默一小会儿后,弗朗西斯道:“你想不想加入我们商队,和我们一起去冒险?”
芙莉娅愣了片刻,而后抬头看向他:“你们……你们这是什么商队呀?”
弗朗西斯冲她神秘一笑,然后弯下身子凑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
“军火商。”
“军火商?”芙莉娅说完后吓得捂住了自己嘴巴。
弗朗西斯挑眉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芙莉娅定了定心神,而后摇摇头:“没有。你们卖的是什么军火?”
弗朗西斯朝她努了努嘴:“喏,就是那堆东西。”
芙莉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甲板中间堆叠着十来个大箱子。
芙莉娅第一次出船舱时就注意到了这些大箱子。可那时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些箱子装的是些寻常的东西。
原来里面装的竟然是杀人的军火!
弗朗西斯见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堆军火,既像是害怕又像是好奇,于是将她引到箱子跟前:“这是特里球,可以运送物资以及炙烤敌人。”
弗朗西斯说着就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球。
芙莉娅跟着凑上去,拿过玻璃球惊叹道:“哇——这个玻璃球这么好看,竟然是武器?”
玻璃球有芙莉娅掌心大小,晶莹剔透如初凝的露珠。
芙莉娅简直越看越喜欢。
弗朗西斯轻蔑一笑:“当然,它可不仅仅是个好看的玻璃球。”
说完,弗朗西斯手指一动,那玻璃球瞬时离开芙莉娅的手掌,漂浮至半空中。
“它里面可以装东西,比如……”
弗朗西斯视线扫视一周,最后落在了海面上。他左手食指一动,平静的海面上立马涌起一股浪柱。
弗朗西斯嘴皮微动,像是念了一串咒语,接着玻璃球表面竟自动开了个圆孔。
他左手食指一动,细长的浪柱便顺着他食指的方向涌进了玻璃球。
弗朗西斯重新念了条咒语,圆孔闭合,玻璃球落回他的手上。
“喏。”弗朗西斯对着芙莉娅伸出手掌。
站在一旁的芙莉娅早已是看呆了。
她接过玻璃球,惊喜地问道:“你是魔法师?”
“……嗯……”弗朗西斯眯着双眼沉思片刻,然后回道,“算是吧。”
芙莉娅将玻璃球放在掌心上掂了掂,这玻璃球比之前重了不少。
她将玻璃球放在眼前疑惑问道:“可是……这要怎么作为武器呢?”
弗朗西斯拿过玻璃球扔到甲板上,念过咒语后,玻璃球上重新开了个口子,海水从里面流出,浸湿了甲板。
弗朗西斯忽然问道:“你想不想进去?”
“啊?”芙莉娅没懂他的意思。
弗朗西斯又低声念了串咒语,这玻璃球眨眼间竟膨胀了数十倍,日光穿过玻璃球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水手们听见动静回头瞟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吃吃喝喝了。
弗朗西斯对着玻璃球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芙莉娅应他邀请钻进了玻璃球球体内。
玻璃球内壁方才沾过海水,有些湿滑。
芙莉娅好奇地从玻璃球内打量着外部世界。
她看着开口处的玻璃正在快速蔓延,开口越来越小,直至闭合。
透过玻璃,球外的弗朗西斯看上去身形扭曲,他正举起右手,像是又嘀咕了一串咒语,然后玻璃球开始缓缓上升。
芙莉娅看见克洛维尔疾步走向弗朗西斯,像是在对他说话。
接着弗朗西斯食指指向玻璃球,却被克洛维尔粗暴打掉。
玻璃球猛然下坠,芙莉娅惊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她脚下一滑摔倒在玻璃球内。
克洛维尔猛地侧首,食指一指,玻璃球又在离甲板二十公分的高度稳住。
克洛维尔大步向芙莉娅走来。他大手一挥,芙莉娅面前的球体迅速开了个口。
克洛维尔沉着脸冷冷道:“出来。”
见他像是生气了,芙莉娅着急起身,可无奈球壁湿滑,芙莉娅挣扎着起来好几次都失败了。
在她又一次将要摔倒在玻璃球内时,一只大手稳稳抓住了她。紧接着又有一只大手伸进来,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抱了出来。
芙莉娅有些不知所措:“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听她这么说,克洛维尔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将芙莉娅放下,看了眼弗朗西斯道:“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
弗朗西斯无辜摊手:“我只是同他闹着玩,又不会真的伤害到他。”
克洛维尔沉着脸走到弗朗西斯身边,抓住他衣襟贴近他耳畔道:“她只是个凡人。”
弗朗西斯不屑道:“北德兰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烧死他又怎么样?”
“弗朗西斯,注意你的言辞!”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弗朗西斯一脸不解,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见克洛维尔背着手往船舱走去,弗朗西斯快步跟上,在他身后追问道:“你怎么了克洛维尔,为什么要这样忌惮他?”
“我不是忌惮他。”
“那是什么?”
“砰”一声响,弗朗西斯被关在了门外。
芙莉娅站得远,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他们似乎是吵架了。
见弗朗西斯一脸郁闷地走回来,芙莉娅小心翼翼问道:“他怎么了?”
弗朗西斯瞟了眼芙莉娅,淡淡道:“可能是吃姜饼吃坏了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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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船开始航行时,芙莉娅就回到船舱睡觉了。待她醒来时,月亮已经高高挂上了。
芙莉娅走出船舱伸了个懒腰,众水手正围坐在火盆边吃烤馕。芙莉娅走过去随便吃了些便回到船舱里待着了。
芙莉娅有些晕船,在舱内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正当她煎熬之时,有人轻轻扣响房门。
芙莉娅忙站起身来理好衣衫,又伸手拨了拨头发,这才过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弗朗西斯。
芙莉娅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弗朗西斯端着个银盘,银盘上放着纱布和药瓶。他一向心细如针,此刻自然也捕捉到了芙莉娅的小情绪。
弗朗西斯直言不讳道:“怎么?你以为是他?”
芙莉娅尬笑两声:“……呵呵……你在说什么……”
弗朗西斯懒得调弄她,径直走进船舱内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打开药瓶开始兑伤药:“你坐下把上衣脱了,我帮你换药。”
“不不不不不——我自己来就好。”芙莉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自己怎么够得着?”弗朗西斯将药粉和药水兑匀,然后端着药碗走到芙莉娅跟前。
芙莉娅仍然是满脸抗拒:“那……那请个女医师来帮我换药吧,像昨晚那样。”
弗朗西斯皱眉:“什么女医师?”
“昨晚帮我换药的女医师呀!要是她不在船上,我可以等到下一个港口再换药。”
弗朗西斯嗤笑一声:“哪儿来什么女医师,昨晚是克洛维尔替你包扎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