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火光冲天,熊熊火焰像发怒的雄狮那般朝四周咆哮扩散。
众盔甲骑士被喷涌的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克洛维尔轻轻挥了挥手,那团火球便像被风吹散的乌云一样散去了。
焦黑的草地,焦黑的盔甲。
那银玫瑰纹样的小木盒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躺在盔甲旁边,十分惹眼。
“你究竟是谁?”
“你会巫术?”
“不,我看他像是魔鬼!”
……
克洛维尔不理会这群聒噪的骑士,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将小木盒捡起来。
“我再说一遍!这是沃里克老爷的东西!”旗手骑士早已抽出了佩刀对准克洛维尔,此刻他正如捕猎的雄狮一般神经紧绷,蓄势待发。
克洛维尔伸出右手指向他。
旗手骑士见他嘴唇微动,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朝一旁滚去。
“轰——”
巨大的火球在他先前所在的地方炸开。热浪汹涌翻滚,经久不息。
“快走!”
“这个男人是魔鬼,我们打不过他的。”
“杜加勒,我们先回去!”
……
众骑士纷份上马招呼他。
旗手骑士翻身上马。
拉着缰绳转身时,他看见独眼男人英俊的脸庞在热浪中扭曲。
他,记住这张脸了。
克洛维尔站在原地看着这帮骑士远去。
待他们手中的火把变成星星点点的红光之时,克洛维尔挥了挥手,驱散了烈火。
他拇指一动,小木盒的盖子弹了起来。
那颗祖母绿宝石静静地躺在里面。
克洛维尔的拇指抚过宝石表面。他那同样如绿宝石般好看的右眼,瞳孔中倒印着小木盒的祖母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颗宝石,思绪却好像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拇指细细抚过宝石。
一下,两下……
待抚过第三下后,宝石消失了。
就像是从没在这盒子里待过那样。
克洛维尔口中长出了一口气。他解下蒙在左眼上的眼罩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的左眼眼眶微红,眼睛上布满了血丝,可仍能看出他的左眼眼瞳幽净深邃,像绿宝石一样透亮好看。
一阵夜风袭来,将一个印着火漆的信封吹到了他的皮靴旁。
克洛维尔捡起这信封,看了眼上面封着的火漆。
霍克伍德家族的印章他当然认识。可他没有将回信拆开,而是看向不远处草地上的芙莉娅。
自己欺骗这个小邮差让他去霍克伍德庄园时就知道他生死难料。
这个小邮差本也是北德兰王国的子民,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可是……
克洛维尔想起他今天撞进自己怀里时仰头看着自己的眼神。
克洛维尔说不出对那双眼睛是什么感受。可他只要想起那双眼睛,就会觉得自己对他的利用是罪恶的。
克洛维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踌躇许久后,还是没忍住提前来霍克伍德庄园找他。
在吉尔古草原上,克洛维尔远远地就看到一队霍克伍德庄园的骑士往角鹿小镇赶去。克洛维尔当时就知道这托比小家伙要倒大霉了。
待克洛维尔追上他们时,正看见一名盔甲骑士准备用长矛刺穿那小家伙的肚子。
克洛维尔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出手打偏了那支长矛。
可这小家伙还是受了伤。
克洛维尔看着芙莉娅身上那被血浸湿的破布衣衫,凝神片刻后,还是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撩起她衣衫检查伤口时,克洛维尔看到她胸前裹着一圈白布。
难道是这里也受了伤?
克洛维尔将她轻轻放下,撩起她的衣衫一圈圈解开裹在她胸前的白布。
待解至最后一圈时,克洛维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怔愣片刻后,他慌忙别开视线,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克洛维尔拉下芙莉娅的衣衫遮住她还在渗血的伤口。
半晌后,他的内心才恢复平静。
他伸手捏住芙莉娅的下巴,目光在她的脸上左右打量。
竟是个女孩!
思忖良久,克洛维尔重新撩起她的衣衫,将白布一圈一圈缠了回去。
.
芙莉娅一直觉得她死后是应该上天堂的。
她活着的时候从未犯过什么大奸大恶,偶尔有点什么小过小错也会及时去教堂向神父忏悔。
可现在她却感觉得身子沉得要命,像是被人一直不停地推搡摇晃。
这……不像是待在天堂的感受吧?
总不会真下地狱了吧?
芙莉娅想起临死前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那十来个盔甲骑士。
他们凶狠冰冷,像是在审判十恶不赦的人一样审判自己。
就算这副身体真做了什么,那也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托比犯下的罪孽,关她芙莉娅什么事?
她不但无辜躺枪挨打,现在还要替托比下地狱。
老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想到这里,芙莉娅又委屈地流下眼泪。
“你在哭什么?”
芙莉娅的头顶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
是上帝听到了自己的委屈么?
芙莉娅惊喜问道:“是上帝么?”
她话音刚落,突然眼前大亮,一时间什么也不看清。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有个温温软软的东西在自己眼睫上抚过。
“你眼睛被眼屎糊住了,难怪一直醒不过来。”
“啊?”芙莉娅这才察觉自己的右眼也被人掰开,然后有人用手指在眼睫上抚过。
好容易适应了强光,芙莉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的俊脸。
芙莉娅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不光是因为这深邃的五官和漂亮的碧眼令人过目不忘,更是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是害得她险些丧命的罪魁祸首。
芙莉娅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被克洛维尔一把按住。
“别动,伤口会裂。”
男人的一双碧眼摄人心魄,让芙莉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移开视线,定了定心神后喃喃道:“原来你不是独眼龙。”
克洛维尔摇头轻笑,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还有心思关心我是不是独眼龙?昨晚我再晚到一刻你就没命了。”
说起这个芙莉娅就来气,抬眼埋怨道:“还不是都怪你,让我去送那个什么信。还有你给我的那个盒子,沃里克老爷的宝石无缘无故就跑到里面去了。”
见克洛维尔看着她,芙莉娅委屈巴巴地嚷嚷道:“真的不是我拿的。”
“我知道,”克洛维尔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木盒,递到她眼前,“在这儿呢。”
芙莉娅连忙接过木盒打开,发现盒子里的天鹅绒上只有一枚金币。
“宝石呢?”芙莉娅问道。
“物归原主了。”克洛维尔回道。
芙莉娅长长舒了一口气,又问:“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克洛维尔浅浅一笑,继而眼神示意她道,“这是承诺你的金币。”
才一枚金币?我都险些丧命了!
小气!
芙莉娅瘪着小嘴,眼神幽怨地看向克洛维尔。
克洛维尔见她怨气十足地看着自己,犹豫一番后,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说道:“害你受伤我很抱歉。”
芙莉娅道:“你的抱歉就是一枚金币?”
克洛维尔怔愣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原来她是嫌钱少了。
克洛维尔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芙莉娅心想,自己在这边无依无靠的,若是狮子大开口惹怒了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要十个。”
“好。”克洛维尔应道。
虽然她要得不多,可克洛维尔还是能感觉出来此人是个小财迷,不觉对她降低了几分好感。
果然,北德兰王国的人都是无利而不往。
克洛维尔见她低着头暗暗窃喜,站起身来对她道:“你伤好之前都可以待在这里,伤好后就走吧。”
芙莉娅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受了伤,她低头看向自己那用棉纱缠起来的双手和肚子,心理突然咯噔一下。
芙莉娅小心翼翼问道:“是你帮我换的药么?”
克洛维尔道:“不是,是医师帮你换的。”
默了片刻后,他又补充道:“是个女医师。”
芙莉娅点点头,一颗心刚放回肚皮中突然又提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强调这个?
芙莉娅狐疑道:“你是不是……”
“你好好休息吧。”
克洛维尔打断她,随后推门而出。
“等等!”
芙莉娅掀开被子下床追了出去。
地面突然冷不防摇晃一瞬,芙莉娅一个没站稳往一旁摔去。
“哎呀——”
她下意识惊叫起来,腰身却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
芙莉娅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碧眼,大脑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思绪。
直到腰腹处传来一阵剧痛……
“噢——痛痛痛痛痛痛!!”
克洛维尔连忙松开她,垂眼看向她的腰身。
腰身处新换的白衣衫上正渗出团团血渍。
克洛维尔下意识伸手去撩她的衣衫,却被芙莉娅按下。
芙莉娅后退两步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克洛维尔有些局促地收回手,正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大大咧咧的男子声音。
“老大!那小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