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屠宰场杀鱼的我 第13章 被吃掉的价值

将被吃掉视为自己的价值吗……

城邦确实一段时间这样大致宣扬过这样的内容，但真的听信的人寥寥无几，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莎莎道：“人在死去后，灵魂都会在天堂圣地相逢。我的九岁生日要和妈妈一起过，在天堂里。”

顿了顿，莎莎又道：“可是他们说，灵魂变成污染体后，再被人杀死的话就相当于灵魂也死去，再也不存在了。”

“不是这样的，”爸爸说，“我们都会在圣地天堂，永远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每一个成为吞噬实验体之前的人，都会被提前告知，灵魂是污染体的原料，污染体毁灭时灵魂也会被一同毁灭。

这或许已经成为莎莎的执念，如今在自己意识的主场里，通过与爸爸的对话编造了一个美梦。

莎莎得到美丽的回答，很开心地吐出一串泡泡，原地转起圈圈。

“爸爸吃饱了，该去工作了。”

莎莎乖巧的留在休息区整理食盒，此时工厂内的机械再次运作起来，噪音震耳欲聋。

莎莎的爸爸负责的是切割的工作，流水线上一条条死去的沙丁鱼在莎莎爸爸这里被开膛破肚、去掉不可食用的脑袋，然后将肠子内脏等与肉身分开。

很快，他们看到密密麻麻从流水线运下来的尸体，居然都是同一个人。

莎莎爸爸满面笑容，和蔼地解刨着自己的女儿——对作为污染体小白鼠的莎莎来说，被送到屠宰场的结局确实算得上幸福了。

“好孩子，你是多么幸福。”

“爸爸来送你去往天堂圣地。”

“……”

“我们是神主祈诚的信徒，我们感恩神主，我们奉献给神主。”

“不用害怕这个黑暗的世界，神主终有一天会解救我们，我们都将通往极乐的圣地。”

这番说辞令莫妮卡白眼直翻。

莫妮卡的眼镜上弹幕也跟着刷屏，观众们借此机会开始捧臭脚。

【我们感恩、奉献给最伟大的希望之海神主冕下……】

【致希望之海仁慈的神明，上亿居民的救世主，最伟岸的海主大人啊，我由衷感谢您……】

弹幕跟写小作文一样，各种褒义词汇堆积在一块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莫妮卡目光都应接不暇。

莫妮卡呵呵道：“希望之海最忠诚的就是莱纳那种，其次是被洗脑得不轻的莎莎这样的。而这些政客是最虚伪的，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莫妮卡想起了自己在入狱前的生活，因为幼时的穷困，她在赚到钱后会陷入短暂的安心，而阿修尔的有去无回会一次又一次令她陷入了颓废，因此她陷入了这样的循环之中。

她开始一边疯狂搞钱，一边疯狂作死。

当贫民窟神主塑像的计划准备实施，莫妮卡挤破了头，成为了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她将一部分钱用来修筑神像，另一部分钱发给了和幼时的他们一样的孩子们。她也知道劣质的神像很快会被人发现，这一切都是完全抱着与阿修尔殉情的想法进行的。

她还在这期间残忍地杀死了一个男人，因为是他以“氧气罐”道名义欺骗阿修尔参军，目的是以骗取微薄的抚恤金。

从回忆中抽离，莫妮卡感慨真的世事无常，如今阿修尔没有死，但城邦却不会再让她活下去。

说起来俩人就要永别，莫妮卡恍然大悟：她妈的！那他妈还吵个蛋的架！

蓝索一丝不苟地观察着莎莎的举动，不敢有丝毫的遗落，这边莫妮卡已经与阿修尔浓情蜜意起来了：“宝，你知道的，我最爱的是你，伊恩连个屁都不算的。”

阿修尔“哼”一声，不做理睬。

莫妮卡使劲捏下他的胸脯肌肉：“调子还挺高。”

另一边，莎莎抱着收拾好的食盒离开，她面带微笑，神情有鲜少的不解，自说自话道：“小绿为什么不满意呀？明明是没有痛苦地前往天堂圣地了。”

“她已经那么幸福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呢？”

莎莎是智力低下的沙丁鱼群中普通的一位，但是她做起事情来非常认真，爸爸使用过的桌面被收拾地很规整。

她提着食盒哼着轻快的歌曲离开，莫几人跟在了她的后边。

“可是小绿本身就不幸福呀。”莫妮卡忽然说。

莎莎回过头。

也在一瞬间，污染体内所有的NPC们齐齐看向了莫妮卡。

莎莎的人生是天崩开局的，她长相丑陋、智力低下、家境贫苦，而莫妮卡曾慷慨地送给她一个玩具，是莎莎的世界中为数不多对她释放出善意的人，所以莎莎对莫妮卡很有好感，并没有攻击她，只是伤心地望着她。

莫妮卡接着说：“可怜的好孩子，是你太不幸，所以你是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的……”

阿修尔警惕抬眼，手指按在了刀把上。

蓝索忙拦住莫妮卡，急道：“找死吗？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污染体中的一切都是‘造物主’的意识，你反驳她极大概率让她暴走——”

蓝索负伤在身，比不得莫妮卡，莫妮卡轻易挣脱了她。

莫妮卡在莎莎面前弯下腰，怜惜地抱住了可怜的莎莎：“你信仰神是神拥有了你，而如果你手握一枚金币的话，则是你拥有了金币。神有那么多信徒，不一定能让你获得幸福，但你所拥有的金钱一定可以。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取之不尽的金钱。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妮卡，是这个屠宰场的副总经理。”

蓝索：“……”

莎莎傻，但还没傻到那种程度，思索一会儿认真道：“钱可以，神主也可以。”

莎莎潜意识深处明白，她那么多的苦难几乎都是贫穷造成的。

钱和神主在她心中，有着差不多重的分量。

莫妮卡循循善诱：“那现在神主不在，而我会给你钱，你该怎么办？”

莎莎道：“我要先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

【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一个灵魂？】

【我的传销组织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神主保佑，一定不能让她活着从污染体出来……】

【这么离谱的事情，又是发生在莫妮卡身上，我的神啊，请让她快点下地狱去吧！】

莫妮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你做什么，我想快速的知道，有关于你的生活。”

莎莎刚应一声“好”，蓝索便拉住莎莎，提出反对意见：“现在我们对莎莎生活的了解，已经足够了。你还不如直接说希望她把脖子伸给你，让你砍掉。”

莎莎潜意识对杀死过自己的鳗鱼是感到恐惧的，听鳗鱼这么说，猛地抖了一下，看向莫妮卡。

她会为钱将自己买到实验场，如果莫妮卡如果要她伸出脖子，她真的会的。

莫妮卡只朝莎莎很温和地露出一个笑容，谦逊地向鳗鱼解释道：“在搞清楚为什么明明阿修尔已经杀掉过莎莎一次，污染体还没有消失，并且还变得更加强大之前，我们不要对莎莎动手。”

蓝索松开了莎莎，莎莎感激地望着莫妮卡：“谢谢你不杀我。”

莫妮卡理所应当，谦逊道：“不谢不谢……”

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杀，她现在还没有不杀死莎莎就离开这个污染体的办法哈。

她可不想让阿修尔困在这里一辈子。

莎莎不疾不徐，逻辑混乱地说起自己的生活。

在莎莎五岁的时候，莎莎爸爸生了一场大病，付不起高昂医药费的一家人放弃了治疗，妈妈决定在自己死前将自己卖给爸爸工作的屠宰场。

“我们屠宰场很正规，跟政府的操作方式是完全一样的，你不会疼的。”

妈妈悲伤地告知莎莎：被卖到屠宰场是幸福的。

然而就在下一个抽签日，莎莎爸爸抽到了一支红签。

付不起高昂的“赎金”，莎莎在屠宰场和实验场之间，选择了后者，交完赎金后的钱还够爸爸生活一段时间。

在以莎莎的灵魂作为培养皿的污染体世界中，她的爸爸也在她死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莎莎发出一阵孩童的银铃般笑声。

这笑声忽然一卡，莎莎的脖子被一支飞刀穿透，顿时鲜血四散——

莫妮卡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