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秘里混吃等死 第121章 “One Piece”

飒飒微风穿过船舷甲板，卷起交错散漫的发丝。柠檬酸涩香气混着苏打水翻涌升腾的细密气泡在空中噼啪炸开。

沙岚握着海盐青柠汽水找到正在看海的格尔曼，将另一杯递了过去，语气熟稔略带抱怨地随口提起：“话说做你舍友可精神上压力也很大啊，每天看着你忙东忙西，感觉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完全没在意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达尼兹惊疑的眼神。

格尔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仿佛在制止他继续这个话题，眼角余光凌冽地剜向试图偷听的达尼兹，吓得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

沙岚不以为意，转而看向达尼兹，闲聊般提起：“说起来，达尼兹先生，你们海盗是不是都喜欢把宝藏藏在无名小岛上？”

达尼兹迟疑一秒，点头：“我认识的大部分、有资格参加海盗盛会的，是这样。他们总担心还没花出去就被抢走转手。”

“哦？”沙岚颇为意外的瞥了眼欲言又止的达尼兹，“这么看来你并不是这种类型海盗？”

“当然！”

沙岚轻笑着拍了拍达尼兹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一名成熟的海盗会将他的财宝藏在不同岛屿，所以在一个神秘无名小岛发现一个大海盗的遗藏，不觉得很蠢也很不合理吗？会这样做的海盗，财宝箱估计还没我们格尔曼的钱包鼓囊呢。”

达尼兹狠狠点头赞同，英雄所见略同！

他也是将在“黄金梦想号”上的财宝全都置换成了各地的房产，一想到他美好的、优良的储蓄习惯就让他不自觉笑出声，这和大部分海盗很不一样不是么？至少看起来非常的有学识眼见。

船长说，这叫前瞻性思维！

于是达尼兹每每想起这件事，想起自己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联排房屋或别墅都感觉自己成了戴着斯文眼镜的老学究。当然眼镜不是格尔曼那种，要是有机会逃跑，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身打扮的人！

格尔曼目光微动，似乎在品味沙岚话语中的深意：

“所以，你也将目的地藏在航线的不同停靠点间。”

沙岚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广阔的海面，用琢磨不透的语气说：“你猜？”

“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名水手匆匆跑来报告：

“巴博萨船长！前方发现悬挂‘红骷髅’旗帜的海盗船！他们似乎盯上我们了！”

仿佛印证这条信息似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枚同方向发射而来的炮弹，轰在龙骨偏下位置，不是攻击，是预告——海盗的登场。

白玛瑙号的航向被打偏15度，船体大幅度颠簸摇晃，桌椅在甲板滑行。

沙岚第一时间支起身子离开船舷，凝目微眯，迅速从腰间掏出抽拉黄铜单筒镜，远远看向水手指引的方向。海风将血红色的骷髅旗帜蹂躏的哗啦涌动，从凸透镜片可以窥见这是一只双桅纵帆船，舷炮规格不明。

船只规模上看，白玛瑙号不至于落得下风，但这是一艘客轮兼运送少量货物补给的综合型海船，并不具备压制性火力炮弹。

观察完敌情，沙岚沉沉叹出一口气。

克莱恩的顾虑的没错，白玛瑙号确实不适合爆发大规模冲突，更别说让旅客参与海盗接舷战，这不可能。

自己也不想在这关键节点暴露身份。他吩咐舵房外的水手先疏散甲板旅客，躲到各自舱房里。

以白玛瑙号的航速跑是跑不过海盗船，不过可以先尝试恐吓交涉。

然而就在这气氛逐渐沉落凝重之时，达尼兹忽然开口，仿佛回忆着什么，嘟哝：“‘红骷髅’？我好像在海盗盛会听过这个名字……”

几乎下一个瞬间，达尼兹就感受到两道强烈的目光要把他穿透一样，死死盯着。

“你认识？”格尔曼冷冷开口，金丝眼镜下的眉目变得凌厉。

达尼兹挠挠头，不解的看着两人，“对、对啊…他们也算是有点规模的小海盗团了，勉强够得上海盗盛会的门槛吧……”在两道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头皮发麻，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一种属于海盗的不妙预感升腾。

沙岚与身边的格尔曼隔空对视一眼。他的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目光扫过达尼兹，又落回格尔曼脸上，仿佛在秘密交谈着什么。

格尔曼眸光微动，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下巴。

“也就是说，他们认识你。”沙岚用着几乎与格尔曼如出一辙的冰冷语气陈述着，那双铅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邪恶的狡黠意味。

“那当然！我可是‘黄金梦想号’大名鼎鼎的四副‘烈焰’……”他的“达尼兹”三字还没从嘴里洋洋洒洒蹦出来，一阵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袭来，整个人就猛地被提溜着衣领提起，脚尖离开地面。

“喂！喂！格尔曼你要干嘛！？”

眼见原地站着的巴博萨离自己越来越远，即使知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丢下海，水性极佳的他也不由生出一股难得的恐慌。

下一秒，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撞在船侧木板，一股潮湿的水汽透过衣裤鞋底沁触皮肤。达尼兹愣愣低头往下看，才发现自己被悬挂在了船外面。

沙岚跟着走上前，探出船舷，好整以暇的望着达尼兹，抱臂笑着调侃道：“小、猫、钓、鱼。”

“放心吧，这次辛苦你当个活招牌，等到了拜亚姆，我保证格尔曼不会再狩猎你了。怎么样？3000镑仆人？”

“你怎么替他做保证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又缺钱了就来抓我！？”

沙岚耸耸肩，拉长音调避免被汹涌的浪花拍碎声音：“哎呀呀，讲道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格尔曼还姑且算是一个很讲信用的海盗猎人呢。”

“而且我还会在艾德雯娜那里好好褒奖你一番，怎么样？我们的四副？”

达尼兹难以置信地扯着嗓子喊出声：“你！你怎么可能认识船长！！？”

格尔曼锐利的视线额外光顾地审视了沙岚足足两秒，**裸的警惕。

他知道“冰山中将”的真名…还与之有密切联系……

镜片后的目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但没有出声反驳，算是默认了沙岚可以代表他做这个担保。

沙岚忽视这两人几乎同步投来的诧异目光，自顾自闭眼仰头背手兴致勃勃说道：“嘿小子，你巴博萨船长海上人脉可广了。”

“走、好像要走了……”

随着不知道那位水手发出的弱弱探问。甲板上出现了几秒钟的凝滞，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只有海风呼啸和被吊着的达尼兹衣角拍打船面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艘逼近的海盗船。

但好在暴风雨前的宁静紧绷倒极点时，等来的不是炮火连天的接舷战，而是桅顶瞭望手传来的兴奋呼喊：

“他们转舵了！他们要开走了！！”

活招牌的效果立竿见影。

并不是“烈焰”达尼兹这家伙实力有多么强悍，如果要论起这个，他并不如灵机一动默契地将他吊在船外的两位，关键在于他背后代表着“冰山中将”的势力。

一个只能勉强勾搭上海盗盛会的边缘人物是不会冒着得罪一个海上知名海盗中将的风险，贸然袭击一条看起来并不肥厚的客轮。

确认红骷髅海盗船确实驶离船只附近20海里安全范围，众人都松了口气，当然主要是随行水手。

达尼兹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家伙偏偏要拿自己当枪使，他疑惑地蹙着眉，抱臂挂在船侧不耐烦地嚷嚷着：“都走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上去了！？”

“虽然我水性好，但这个季节的苏尼亚海水，不出半小时我就会失温死掉！”

“不必再提醒我松手就可以领取3000镑赏金了。”格尔曼保持他那一贯阴沉的脸色，戴着金色眼睛纹路手套的手掌却也将达尼兹稳稳拎上甲板，“如果你还想呼吸。”

沙岚咯咯笑起来，像是对他幽默感的认同。

白玛瑙号逐渐从插曲的紧张氛围里抽离，悠扬的海风吹着，船首划开海水，淬起一片片白沫浪尖，极具生命力的气息，很好的缓解了旅客大脑紧绷的精神。露天甲板上渐渐又多出了一些人活动。

但就在这时，一位水手腋下夹着一卷羊皮纸，匆匆小跑到沙岚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一边说着又展开那纸卷，手指点了几个位置。

同时，一直若有若无停留的达尼兹与格尔曼都留意到，沙岚原先张扬舒缓的眉毛逐渐下压，铅灰色的眼睛微黯。

普通人近距离密谈，即使声音再小，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三人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张扬，这里还有很多刚从恐怖袭击中脱身的普通旅客，不能再制造新的慌乱了。

“巴博萨船长，白玛瑙号的舵杆或者舵柄被海盗流弹击中，失去操舵。右艉也被链弹擦过，木匠判断有进水风险，急需靠岸修整。”

“最近能停靠的港口是哪个？”

海员又抽出一卷地图递过去，沙岚展开一侧，从马裤口袋捞出罗盘，弹开盖子仰望太阳甄别着位置，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铅笔，圈画出些几何图形。

“弗莱兹港几年前人口迁徙，很可能找不到我们需要的材料工匠。”水手指着一处几乎看不到的海面位置分析，“最近的，是班西港。”

“那里有风暴教会驻扎的标识，应该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沙岚望着海图上标注班西港的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黄铜罗盘的边缘，直到那冰凉的触感传来，才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那就去班西港，即刻改变航向。”

他松手让海员卷起地图，神色肃然说道，“旅客那边我去安抚，尽快赶在漏水前到达。还有，这件事不要声张。”

海员点点头，示意明白了，离开甲板。

“旅行总是不能百依百顺的到达既定地点，一些小插曲，看来我们要推迟几天去拜亚姆的日子了。”沙岚回过身，扶额小幅度摇头，仿佛十分苦恼。

“只要赶在黄金梦想号启航前抵达拜亚姆就行。”达尼兹大大咧咧说着，不甚介意。

只有一旁站着的格尔曼目光缓缓坠在微微起伏的气泡水表面，脑海里回响起几天前沙岚做出的预言——偏离既定航线，登上一座充满死亡与宝藏的岛屿…带着恶意的熟人……

他将视线状似不经意悄然掠过沙岚登上舷梯正要前往船长室向旅客传达消息的单薄背影，一阵惶然涌上心头。

班西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