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在整理柴房。”
味道太刺鼻,李氏支开哥儿俩去给郑秋米送水。
锅里的粘糊状物体逐渐变成灰白色,但是眼下的东西即便是放凉却也是不成型的。
郑秋穗拿起猪油、菜籽油慢慢的一点一点加进去,这是胰子硬化塑形的关键。
混合物逐渐变得更加粘稠。
见郑秋穗把油倒了进去,门口的老李氏暗骂了一句作孽。
将粘稠的混合物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木盒中。
郑秋穗松了口气,应该是差不多了,顺利的话这次应该能出二十多块胰子。
只待盒里的东西冷却凝固后,取出切成合适的大小。
正好柴房也就是茅草搭的,很是通风,等完全硬化就能卖了。
“……这就成了?”
老李氏下意识闻了闻,皱了鼻子。
“咋还这么难闻?”
“香料贵着呢,暂时还没法子。”
过些日子萃取精油吧,郑秋穗暗想。
最简单的萃取橘皮精油她还是会的……关键穿越过来这么久,她没见过橘子啊……
“不过这个味儿好像是对着呢,我在冬枣家见过那胰子,我记得就这个味儿。”
一边的小李氏道。
“这东西洗头发洗澡都洗的可干净,我听说这东西二两银子一块呢,他那块瞧着还没小妹这个白净。”
“小妹,你咋会做这东西的?”
“……”
一旁的老李氏也狐疑地看了过来。
郑秋穗大脑飞速运转。
想了半天,可能知道这法子还不会自己偷藏反而说给她的人……
“南风馆听说的。”
郑秋穗没多说,另一边的翁婿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三人默契的岔开了话题。
“今儿我瞧见好些人上山挖野菜去了,咱吃过午饭也去挖吧,小妹中午想吃些啥?”
放下手里的木盒子,小李氏抹了把手,笑着问道。
“……吃羊肉吧,别放酱”,因着家里炖啥也放大酱,郑秋穗特地强调了一句。
“放点儿红白萝卜清炖,再烙些油饼吧,羊肉汤配油饼好吃。”
老李氏翻了个白眼,“一天天儿的,净盯着灶房里那点子细粮,拢共也烙不了几张了。”
“不行咱做红薯饼吧,我记得小妹也爱吃那个。”
红薯饼,就是把红薯蒸熟了捣成泥,然后在稍微加些细粮进去揉成面团,下油锅烙的两面金黄酥脆。
香甜好吃,焦香处,带着烤红薯的香味。
老李氏念叨着,从柴房走出去,正巧村里人打院外经过。
他们村子里,院墙一向修的不高,也就到成年人肩膀。
“去挖野菜啦?”
对上眼神,瞧见对方背篓里的野菜,郑父老李氏下意识搭了句话。
墙外的男人瞧着大约四十来岁,闻言把背篓放了下来,硬是要分给他家些野菜。
“真不用,我吃完饭就跟女婿上山挖去了。”老李氏连忙推辞。
“……你跟我客气啥,快拿着,我找见个好地方,那野菜一片一片的,都长成了,下午我带你们去,对了,你家中午打算吃啥?”
“炖点肉……”
被塞了一手野菜,老李氏下意识接话。
然后院子里安静了。
那股子腥味儿还没散去,两人站在院子里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老李氏悔啊,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闺女!
还有他这张破嘴,随便搭啥话啊,当没看见不就得了?
“啊……炖肉啊?炖……炖肉好”,男人眼神游弋着,下意识瞟了眼柴棚旁边的灶房。
老李氏一脸生无可恋,怎么着也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背负这般污名。
一腔愤懑之下,也不讲究什么俭省了,老李氏在灶房里大刀阔斧的忙碌起来。
于是中午,郑秋穗不仅吃到了好吃的炖羊肉和烙油饼,还有一大碗杂炒野菜。
郑父出乎意料的舍得放油。
油饼烙的金黄暄软,外酥里嫩,羊汤醇厚,鲜咸交织,羊肉软糯醇香,杂炒野菜清淡爽口,风味绝佳。
郑秋穗和两个小孩没心没肺,吃的满嘴流油。
午后,郑秋穗拉着两个小孩,准备美美的睡个午觉。
躺在暖烘烘的炕上,棉被的厚重叫人心里很是踏实,郑秋穗缓缓进入了梦乡。
她又站在了后山山脚下,万里无云,山上一片碧莹莹的绿意,一阵风吹过,像翻涌的碧海,与蓝天相接,瞧着就叫人心喜,郑秋穗缓缓踱步往山上去。
慢慢的,她似乎听到了水声,剥开茂密的丛林,却不见有水流,只见一男子一身红衣团坐在草地里。
黑发如瀑布般倾泻,皮肤白皙,如羊脂玉般莹润,男人一身明艳的红衣,愈发慑人心魄。
他望了过来,一双眼睛黑幽幽的,这人似乎长胖点了,梦里的郑秋穗暗暗的想。
啧……更好看了啊……
远处的水声好像更大了,哗哗的,阳光的反射下,水面摇曳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
郑秋穗下意识眯了眯眼。
嗯?
嗯?
不是没水吗?
梦里的郑秋穗后知后觉,什么东西亮亮的?
梦里的焦急蔓延到了现实,郑秋穗猛地睁开了眼,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天在河道里,好像有亮亮的东西来着……
先被美色所迷,又被蒸胰脏一熏,郑秋穗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正打算穿上鞋再往山上去一趟,推开门一瞧,天色已经暗了。
……她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炕上,两个小孩睡的四仰八叉,小脸蛋红扑扑的。
明儿她得上县城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空。
郑秋穗倒不觉得那地方能有啥金银珠宝,人来人往的地方,便是真有也早被人挖走了。
这时代可没有手电筒,天色一暗,啥也看不见了。
得,有时间再去吧。
“正要去叫你呢,快来吃饭。”
郑秋米搬了一捆柴放到了灶间,见郑秋穗醒了,招呼着进了主屋。
两人爬到炕里头,盘起腿。
“杏哥儿蝉哥儿还睡着呢。”郑秋穗道。
“他俩中午吃的不少,一顿不吃没事,让他们睡吧。”
李氏摆摆手,坐在了炕沿上。
晚饭是中午剩下的汤热了热,就着红薯饼,味道不差。
“我跟你牛姨说好了,以后早上把你送到县里晚上再接回来,钱一月结一次。”
郑母盘腿坐在炕里头道。
“成。”
郑秋穗忘了租车这茬了,县里的房子租不起,她也只能这么早晚跑着。
“家里姐你多照顾,等妹妹赚了大钱,咱吃香的喝辣的。”
郑秋穗戳了戳一旁的大姐,一脸豪情壮志。
“……你把活儿干好了,东家看得上才好,村里多少人艳羡呢,别干不了几天让人撵回来。”
见不得自家闺女这不沉稳的模样,郑母皱眉道,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
“有啥事就跟家里说。”
等老母亲动了筷子,一旁的大姐总算能开口了。
“放心吧,家里能有啥事,人家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咱是去给她干活的,赚她的钱天经地义,要是受了委屈不想干了就回来,姐养你。”
瞧见一旁郑母脸色发黑,小李氏赶忙拉了拉自己妻主。
“……当然,那个啥,活儿得好好干,人家不可能白给钱不是?”
郑冬粒连忙把话拽了回来,又低声道。
“我听族里说最近县里不太平,你可千万当心,少说话。”
郑秋穗一口应下。
晚间睡前,郑秋穗将柴棚里的东西切块摆好。
又特地嘱咐家里人,看好柴棚里的东西,莫要叫人看见。
第二日天还没亮,郑秋穗便坐车往城里去了。
坐在牛车上,郑秋穗被晃悠的直打盹。
县城里的人仿佛更少了,气氛压抑。
人们行色匆匆,除了衙役官兵盘查的声音,竟连说话声也听不见,街边的小摊也关了许多。
郑秋穗买了几个包子,低下头快步往昌隆货栈去。
昌隆货栈的人流也少了许多。
从西侧角门进,在后院北侧的耳房里,找到自己的工位坐下,郑秋穗方才感觉踏实了一点。
这个房间不大,郑秋穗和另一个女子在这里干活。
“杨姐先趁热吃点,我买了包子。”
被唤作杨姐的女人瞧着大约三十来岁,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总是身着一件靛蓝长袍。
眼下,女人正锁紧了眉头苦算,房间里皆是噼里啪啦,扒拉算盘的声响。
闻言,女人抬起了头,她长相普通,气质却鲜明,周身一股子书卷气,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刻痕。
“多谢秋穗,劳烦了。”
吃完,两人正式开工。
郑秋穗的活计主要是进货、盘货、理货,以及协助这人算账。
货栈货物往来,大多集中在上午,郑秋穗马不停蹄的干活,临近午间时总算能喘口气。
期间,那位林副掌柜过来瞧。
见郑秋穗条理清晰,算账又快又准,很是赞赏。
午饭是在货栈吃的,许是因着搬运工人用的多,且干的都是力气活,货栈提供的午饭油水很足。
就是……味道不咋滴。
郑秋穗吃了一口就皱了眉,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硬生生把剩下的塞进了胃里。
下午几乎没啥活计了,郑秋穗一边帮着周天杨算算账,一边翻看着以往的理货单子。
昌隆货栈是整个县城最大的货栈,要说物品种类,整个县城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全。
那些卖日用品的小摊子、门面,几乎都是打这儿进的货。
说白了,除了吃,整个县城老百姓穿住行用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在这儿了。
对这时代的百货,郑秋穗认知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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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春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