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第2章 离别

01.

清晨清透的阳光穿过林间的缝隙，在河边及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昨夜的篝火已经被沙土掩埋，再也跳不起一丝火星。阿哞欢快的“嗯嗯啊啊”的叫声从河道转角背后传来，间或也带过来几声清脆的少女笑声。

杀生丸顺着河滩走过河道转角，铃正站在一块大石上给阿哞擦洗鳞甲。她的和服下摆被撩起拴在腰间，两袖亦挽起捆在背后，额头沁出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却不及她脸上的笑容明亮。邪见跟在杀生丸脚边，见到此情景，忍不住跳上前开始指挥：“铃！你到底在干些什么？看看那边，根本没擦干净！……”

铃闻声转头，看见二人，立刻兴奋地将手臂高高扬过头顶，脆生生地喊道：“杀生丸大人！邪见大人！你们去哪里啦？你们看阿哞，它的鳞甲好像更亮了呢！”

邪见刚想继续“教训”铃，心里突然闪过一阵失落，不禁失了声。自从天生牙救回了铃这小丫头，杀生丸大人虽嘴上不说，却时时把她看护得周到，自己也因此受了很多辛苦。然而此刻要离开了，却没来由地不舍。回想这段日子以来，铃又何尝不是在巨细无遗地照顾着自己呢。主子把铃的安全看得无比重要，自己又何尝不愿意看见这个小太阳一般的女孩永远天真、快乐？

然而邪见的感伤很快被打断了。

“铃。走了。”杀生丸的声音轻轻的，和他的表情一般，没有任何起伏。说完，他便兀自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啊，对于杀生丸大人这样的大妖怪来说，又怎可能有什么所谓的不舍能够绊住他的脚步呢。

“是！”铃毫无所觉，麻利地从大石上跳下来，放下衣摆和袖子，牵起阿哞的缰绳，三两步追了上去。

02.

枫的小屋在村子边缘的一块台地上，屋前有一小块田，此刻田里各种作物已经歪了一地。站在田旁的崖边，可以将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因为在村中的地位很高，村民们率先修复了枫的住屋，并送来一些生活必备品。此刻各种杂物七零八落地放在各处，她正在不紧不慢地一件一件收拾。

铃似乎并未觉得杀生丸来到此处有何异样，倒是邪见，表情越发严肃，原本还在跟铃玩绕口令，此刻也再敷衍不下去，止住了声音。

枫听闻铃的笑闹声，慢慢转身，抬起了头来。她穿过屋前的田地，最终停在了田地侧边的篱笆口处，与几人相隔三四步远的地方。“枫姥姥。”铃一如往常，乖巧地上前一步，躬身向她问好。

“……铃。你就留在这里。”

没有任何铺垫。铃愣了一愣。“是！铃和邪见大人、阿哞都会努力帮助大家修复村子的！杀生丸大人也要早些回来接我哟！”

邪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决定了。三日前，听到杀生丸大人对这巫女说要留下铃，邪见还一度没有真实感，总觉得“留下”只是从口中吐出的一个词而已。他瞟了身边的铃一眼，将头瞥向一边，暗暗叹了一口气。

“邪见和阿哞会……跟我走。”

“轰！”台地之下，似乎哪家的屋梁没架稳，砸在了地上，顿时扬起一片抱怨和责怪的人声，接着又是一阵笑声。下一个瞬间，铃跳高了八度的声音就刺进了耳朵：“……为什么？不要！铃要跟着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请再给铃一点点时间，枫姥姥的屋子很快就完工了……看！那是犬夜叉大人！他也回来了，会更快的……”

刚刚从食骨井方向过来的犬夜叉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见到面对面站着的枫和杀生丸，犬夜叉相当诧异。一旁的弥勒和珊瑚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然而还未来得及问什么，红色身影已经迈开大步，三两步跳了上来。弥勒和珊瑚也紧跟着往台地方向跑。

“喂，杀生丸！你居然还在人类的村子里？”

“铃……留下。”

03.

“哈？？？”众人蒙了一片。

看着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却再不出一言的杀生丸，犬夜叉竟一时无法言语。刚刚经历了和戈薇的分别，此刻的他对任何带有“分别”意味的场景都格外敏感，却怎么也理不清思绪，为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向来冷漠到近乎无情的纯妖大哥身上，竟也会让自己的心里钝痛不已。

“……你们这些笨蛋！杀生丸大人可是世上最强大的大犬妖！要不是这次追击该死的奈落，这会儿杀生丸大人的帝国恐怕早已进入鼎盛！难道他还要继续在这里……”

“邪见。”依然是冷冽到没有起伏的声音。

邪见立刻就意识到是自己慌不择言，立刻噤了声。

“不要！不要不要！铃要跟着杀生丸大人，铃要一直和杀生丸大人一起的！”铃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铃。你是人类。”

铃浑身一震。——人类和妖怪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曾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过。一串泪珠挂在下颌，铃的小手紧紧捏成了拳，嘴角向下撇着，堪堪忍住了即将再度掉出眼眶的泪。

“学着和你的族类在一起生活。之后……再做出选择。”

“杀生丸大人……“铃狠狠咽下了后面的话。通透如她，此刻已是明白，杀生丸大人已做出了决定，此番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自己走了。

枫走过来，牵起了铃的左手。常年生活在户外，铃的手不像同龄孩子般粉嫩，却依然柔弱。此刻她小小的拳头被握进枫宽大、粗糙、温暖的掌心，显得格外纤细又倔强。阿哞“啊嗯——“叫了几声，也向铃靠了过来，低下头，呜咽着贴近她的脸庞。

铃迟疑地慢慢抬起右手，捧住阿哞的头，终于将目光从前方那个高大的白色身影上撕扯下来，将脸埋进阿哞的脖子，呜呜哭了出来。

跟随杀生丸以来，铃除了偶尔想起从前家人遇害的场景时会从梦中哭醒，还从未如此伤心过。邪见一时心痛不已，见此情形，立马转身指着犬夜叉等人骂了开来：“你们这群笨蛋，铃可是我邪见一手照顾过来的，你们若是不小心着些，被我发现一点纰漏，看我不……呜呜呜……”

犬夜叉这回没再跟邪见唇枪舌剑，也没有再揍得他满头包。几人都看着痛哭不已的铃，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珊瑚犹豫了片刻，走上前蹲下，将铃搂进了怀里。片刻后，犬夜叉耳朵一抖，将脸侧向一边，双手抱在胸前：“切……我可告诉你啊杀生丸，照顾小孩子什么的，我最不会了。”

杀生丸仍是沉默，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唯有发梢和茸毛顶端无风自动，轻轻翻飞起来。还有那一双垂着的眼里，似乎是被初升的阳光晃住了一般，再一次浮出了模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