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8章 Chapter 8

“是的，心理学研究分部全名为，勿忘学研究总部，勿忘心理学专题研究ZT分部。我是创设人及负责人，心理学家林光霁。”他回应道。

“负责人？”

程暮寒略有些疑惑，听起来就像是总域的职能架构一般。

“是这样，我们模仿了总域的职能架构，明确了全部职位的定位及职能划分，只为尽可能地简洁并规范程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科研项目上，尽快将MAL在不可控之前抹消殆尽。”

抬头看向面前玻璃，阴暗的天空已然将背后景色映照完全，林光霁的目光亦冰冷了几分：

“而不是像这里这般...深陷于金钱与权利的游戏之中。”

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程暮寒震惊不已，想必是背后付出了不少努力，才能在年岁尚欠之时取得如此成就。

“即使身处这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也依旧能够斩获众多殊荣，你的努力，不该被天才二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毫无保留的真诚赞美，林光霁一时间也有所感触，笑容愈发天真烂漫起来：

“您是我生命长河中，第一位如此真诚的对我说这番话的人，感谢您对我的认可。”

“阐述事实而已，也谢谢你的湿巾，不然我会很困扰。”程暮寒应道。

“不客气，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小习惯，您也不必为此感到羞耻，人生中并没有这么多突发事件的。”

掩面轻笑，林光霁将笔记重新翻回，在密密麻麻的分析页之中添上了“洁癖”二字，并划上了重点号。

程暮寒也是明显一怔愣，进一步验证了林光霁的猜想。

果然，衣兜里平白无故出现的湿巾并非巧合，程暮寒对林光霁愈发满意起来。

“我此行的目的，你应该听说过，那便直说了。”

端正态度，程暮寒自卡包内取出一张黑金色泽名片推上前：“希望你能加入我所带领的一支隶属于ZT17的作战小队，有兴趣吗？”

现在看来，并不意外。

接过名片，看见上面赫然显现的首席二字，林光霁一时间判断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未免有些太顺利，怕是总域那边的心思也不单纯。

坏事？直接打入ZT总域核心，怎么能是坏事。

再多试探一下吧。

“ZT17吗，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具有作战能力...”林光霁迟疑道。

人尽皆知，各总域代号17这一部门是由能够启用对勿忘武器“奥特瑞”的精锐作战人员组成，日常仅负责奔走于各自所负责区块斩杀勿忘，或保护各总域代号15部门侦办对勿忘案件。

而能否启用“奥特瑞”，便是成为各总域代号17部门成员的决定因素之一。

“如果你希望参与到作战中，我们可以先行前往K16进行精神力测试。”

自手机中翻出总域的电子手册，程暮寒将这一流程展示给林光霁：

“能够达到启用标准是最好的，无法达到的话，我也可以为你安排针对性训练计划，尽可能地提高自身综合素质，早日达标。”

“如果不想执行对勿忘作战任务，你也可以仅作为一名顾问参与到我们的日常工作。”

稍作思索，程暮寒轻叹一口气：

“但，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这一工作所面临的风险都是无法预估的，还请慎重考虑，你有权利拒绝。”

意料之外的，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首席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态度强硬，反而在知道自己若知晓从事ZT17工作的危险性后有拒绝的可能，也要负责任的阐述清晰。

是个温柔的人呢...

林光霁也对这支队伍多了几分好奇。

“好的，请问您所带领的这支队伍主要职能是什么，构成情况如何？”他问道。

“我们的主要职能是对勿忘作战，除此之外也偶尔需要协助ZT15侦办些许与勿忘相关的刑事案件。”

将电子手册向后翻页，程暮寒几人的证件照赫然呈现其中：

“而我们的队伍目前是一支四人小队，与ZT17其他队伍不同的是，我们仅执行对S级以上勿忘的作战任务，大型联合作战必须参与。”

看来这支队伍完全就是能够代表ZT17顶尖实力的存在，作战能力多半也强的离谱...林光霁如此思索着。

“我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也是ZT17的首席，日常职务以对勿忘作战和处理ZT17相关事务为主，特等作战人员，今年二十六岁。”

沿着引导线下滑，程暮寒依次点过其他三人：

“郑毅，这支队伍的副队长，特等作战人员，是名机械师，日常负责维护我们小队的奥特瑞及各种设备，三十四岁。”

“冉煦，这支队伍的痕迹检验工程师兼法医，特等作战人员，同样是二十六岁。”

“姜雪晴，这支队伍的信息技术人员，特等作战人员，唯一的女性，二十四岁。”

说到此，见程暮寒忽地有些迟疑，林光霁眯起双眼，一副狐狸般狡猾模样提醒道：

“不好意思，您不说明详尽的话，我可是很难做出判断的。”

程暮寒：“......”

被看破了。

“抱歉，让您为难了，若是需要保密的事项，可以理解。”

理所当然的给程暮寒找个台阶下，却被人反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问了我如何得知此事，我才能确定这是个保密事项吧？林光霁在心中暗自窃笑。

“我在研究人类心理学和勿忘心理学的基础上，也曾在国外留学时进修过微表情心理学相关内容。”

“在对您的表情进行分析后，再联想到这一话题可能涉及的内容，以及您在总域的职能，不难猜出。”

适当的凡尔赛一下。

“你曾接触过与总域相关的工作吗？”程暮寒追问道：“感觉你对总域各部门职能皆有着充分的了解。”

“有接触过，我经常协助ZT15的一队侦办案件。”

“ZT15？”

还有这种事？程暮寒只觉林光霁已然给予他太多惊喜。

“协助时，我的工作通常以分析勿忘罪犯心理活动，预测其下一步行动并制定对策，审讯，以及梳理案件细节为主。”

将那份笔记前翻，林光霁向程暮寒简单示意过自己之前所整理的一些分析：

“心理疏导的工作我也曾负责过一些时日，只不过大家都很热情，总是毫无保留的向我倾诉自己所困苦的一切...”

“相对的，这也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最终我不得不暂停下来这一工作，以确保其他更为重要的安排顺利实施。”

“一队...队长是叶肆，你的破案率他应当有计算过，如何？”程暮寒确认道。

“至今为止，破案率百分之百。”林光霁平淡无比。

“？？？”

前脚刚说完，通讯器的另一边，姜雪晴和冉煦二人已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催促着刚刚播出电话的郑毅快些问问那位叶肆队长到底是什么情况。

破案率百分之百，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他只是协助办案，就这么巧合到所有他参与的案子都被侦破了？没碰到过什么无解的疑难悬案吗？

“你对勿忘也很了解，是吗？”

对于林光霁在人类心理学上的专业程度，程暮寒已然了解的差不多，但就ZT17而言，归根结底还是在勿忘相关领域占比更大。

“......”

稍作思索，林光霁似做出某种决断般放下中性笔，双手交叉长叹一口气：

“我所管理的研究分部中，接收了很多...被亲朋好友抛弃的患上了MAL的患者。”

“当下，MAL这一病毒存在已经十年有余，但时至今日，国内外也没有一款能够治愈，甚至是治疗它的药物被研发完全。”

“我希望通过心理学相关知识，对他们进行疏导，尽全力去抑制其异变的可能，争取让他们早日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日常生活，还给他们原本的人生...”

“而不是忧心忡忡自己有一天会异变为勿忘，自己是异类等等，从而失去了本该享受的当下美好。”

话锋一转，林光霁似乎也多了几分无奈：

“我很清楚，以现在这般科技实力，MAL病毒就算是结构再难拆分，无从捕捉其来源，也不至于如此缓慢。”

“关键问题所在，便是就业形式困难，人的**永无止境，既然恐慌都未造成，也没必要过早的干预，这是一个不得已存在的负面循环。”

“可他们只顾着眼前，根本就没预想到未来MAL会异变为何种地步。精神疾病与心理疾病异合而生的产物，又怎么能只依靠旦旦的药物治疗呢。”

“程首席也没见过只依靠药物便完全治愈的精神疾病或心理疾病患者吧？”

“...？”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程暮寒愈发难以抑制这份激动，却在他人看来，只是冷冷一问：“效果如何？”

“心理学研究分部自成立以来，至今已有三年左右，患者异变率为零。”

程暮寒：“？！”

“但这一数据或许并不准确，毕竟存在部分回归日常，不再继续接受治疗的患者。”

“而我们除了为期半年左右的每月电话访问外，也无从统计其具体的生活情况究竟如何。”

见程暮寒神色出现明显波动，林光霁微微皱眉，补充道：

“只是...关于这件事，勿忘学研究总部并不知情，各个总域也是一样——”

“您要举报我吗？还是直接逮捕我？”

眯起的双眼，咧开的嘴角，看似嘘声一般的手势，实则让人不经意间注意到那微尖的小虎牙，像狐狸一样满是狡黠。

林光霁正在享受这场生命为筹码的赌局。

“我不会这样做。”

程暮寒摇摇头，一副他多虑的模样冷静道：

“ZT总域并非其他九座总域那般对勿忘同仇敌忾，我们希望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安于现状，逃避问题，自ZT总域正式成立起便是如此。”

“所以你...”

“我有兴趣。”

果断的回应，纵使程暮寒满目惊喜的再度询问确定与否，让人好好斟酌一下风险，林光霁依旧坚持这份选择。

“如果您是我的上司，我很确信，这份才能在您手中将会得到最大化的展现。”林光霁如此阐述着。

“更何况，我偏爱于冒险和探索未知，生命于我本人而言只是最无力的筹码，可我所期望的一切又必须全都架构在它之上。”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撑住脸颊的手过分纤细，白净软嫩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可那血色双瞳又满是热忱与野心，兴奋之下愈发疯狂。

程暮寒认为，无论林光霁究竟是谁，他确实值得在这个小专家身上投资。

“很好，我会将你培养为作战人员，具体的合同及相关事宜，会有人在五个工作日内前往心理学研究分部同你商议。”

“嗯，感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今日多有得罪。”

拿起白大褂，林光霁微微颔首：

“我知道您...甚至是您的队伍，还有一些事情想探究，不过我还有些要事急于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遵循你们的本心就好。”

一声“再会”，林光霁走入下意识避让开的人群，不再返回。

“......”

自己确实不擅长说谎，程暮寒只得一声轻叹，但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瞟了眼桌面上已然断裂的金属胸牌，林光霁三字赫然显现其上，仿佛被舍弃掉的旧身份一般，冰冷而锐利。

程暮寒稍有些踌躇，不过转瞬便将那胸牌紧握手中。

说不出为何如此，心跳却指引着他做出这般举动。

推脱开身周蜂拥而至人群，简单阐述自己的调查结果，程暮寒便以一句“等报告”为由，与姗姗来迟的郑毅三人一并飞速离去。

......

“林专家，他们走了。”

一旁凉亭内，翩蝶稳落雯指尖，看向身侧沉思的林光霁，略有些担忧：“那个出租车司机...”

“为了活下去，谁都想拼命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可以理解。”

林光霁头也不抬的继续翻动笔记：“所以，我也没有义务去庇护他的家人了，自生自灭吧。”

“是。”

过分直白的冰冷，不像林光霁以往的模样，雯忽觉一丝异样。

“别担心，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眼中笑意愈发深邃，林光霁甚至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总域不可能觉察不到问题所在，却选择邀请我加入他们的队伍，无非是默认了无论是林光霁还是北极，至少都不会做不利于人类的这一事实。”

“很聪明，用战力最强的小队圈住我，让我无法轻举妄动的同时也要展现出足以匹配他们的专业实力，为ZT总域赚足利益。”

“我欣然接受。”

停笔，捏着下巴稍作思考，林光霁便打开手机，更新了自己的行程表并同步给了两位助手：

既然总域选择不戳破，那我便让北极坐实林光霁这一身份，和他们好好相处。”

“一个月的时间，我足以让他们放下戒备，到时候他们就算想要质疑我什么，也只能坦然接受并接纳我的存在。”

翻过手中笔记，林光霁依次点过几组词汇，忽地抬起头看向雯：

“那位首席的取向是什么？”

“...？”

见人疑惑，林光霁轻笑一声：

“只是这位首席破绽太多，我在挑最适合他的项圈而已。”

雯一时间哑口无言，张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得释出多只色泽各异的蝴蝶，闭上双眼聆听信息。

“异性。”雯似有些无奈：“直的不能再直，他的队员正在拿他的精神力异样一事打趣他。”

“是吗...可他看起来像是喜欢我呢，还以为他的取向也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被我那套说辞征服的。”

过于平淡的反应，以至于疑惑不解的雯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份异样是什么，完全是对林光霁又要冒险执行某种疯狂计划的下意识不安。

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确实不择手段，林光霁是个狠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首席向来都是以事实说话的性格，为人直爽真诚，喜怒不行于色只是他单纯的面瘫而已。”

翘起二郎腿，林光霁的笑容愈发深邃：“而拿捏这种人最完美的办法，就是在有一份令他万分满意的优秀成绩的同时，让他沉沦于情愫无法自拔。”

“我会试着引导他，去对自身情感产生误解的。”

“......”

雯只得点点头赞同，却忍耐不住这份好奇：“为什么会是他？”

按理说，对一个初次见面就这样大费周章，还已经开始策划这份离谱的‘诱敌深入’，这不像是林光霁会做的事，背后一定存在着什么隐情。

“因为...”

猝不及防，四下群鸦乱起，林光霁看向腥红天际，一头银发随风杂乱，渐渐被血色打湿完全。

“救我...我还有家要...”

背后那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仅剩巨镰之上迸发的电流声越过耳畔，随着那只沾满腥红血液的皮质手套握住了林光霁的咽喉，强迫他仰起头看向来人。

“果然是你。”

直视晶绿瞳孔，刚刚还平静无比的面容已然满是寒意，虽看起来一副凶狠模样，那只手却伴随着急促呼吸颤抖不止。

印有狐狸面具的红黑配色名片于人指间闪过锐利光芒，恍若一下秒就要割破自己喉咙般愈发逼近。

是啊，ZT总域最精英的小队，给一个普通人做局可比给北极这种狡猾的狐狸做局容易的多。

可那又如何，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北极狐若是在皑皑白雪中被抓住，只可能是在自投罗网。

腥红血液渐褪墨绿，林光霁亦微微一笑，抚上了那只手，让人冷静下来。

“又见面了，程特等，正好我这边的要事也处理完了，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