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4章 Chapter 4

允许进入，冉煦走上前，搭住郑毅肩膀，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被人顺手扔进嘴里一颗口香糖，自顾自的咀嚼起来。

“谢了郑副，咱也没想到那女的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背着老公搞这搞那，差一点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啊...”

郑毅无奈，顺手帮人理了理半折的衣领，轻叹道：“你郑副好歹是刑警队出来的，看人错不了。”

“咱看尸体也错不了，绝配。”

“滚犊子，挡我屏幕了。”

郑毅把人推开，任其随意靠在肩背，继续操控着手中的装置。

如同蜈蚣般外形的机器人屡进屡出，搜寻着已然严重变形的公交车，试图再度找到尚有人幸存的可能。

但很显然，可能性为零。

“等会儿郑副，倒回去点，”冉煦滑动手指，示意人控制机械装置往对应方向倒退：“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郑毅刚调整好角度，便看人飞一般跑远，紧接着冲过去一批ZT16的人，将那附近围了起来。

“我怀疑北极来过。”

冉煦快步走回，将下巴垫在郑毅肩膀，指向相机屏幕中那已然完全墨绿的血泊：

“目测出血量足以致死一只拥有正常自愈能力的平均体型S级勿忘，更不用说得死上两三次的ABC等级了。”

“但该勿忘血液尚存，附近也没有任何足以指证他去向的痕迹，多半勿忘能力是空间系，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所以我推测，这家伙的等级在TS级以下，DS左右，已经逃...”

忽然，二人的通讯器一同响起，冉煦抬手接通了郑毅的通讯，屏幕弹出。

画面中，姜雪晴正一脸不耐烦的四下找寻着什么，嘴中的纸棍已然被咬扁了尖端。

将声音外放，对面瞬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冉煦忍不住吐槽：

“姜雪晴，你那边是忙着打仗呢？”

“不然呢，我突然发现现场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好像也全被北极的幻境干扰了，有那几只乌鸦存在的痕迹，正在记录相关证据。”

“行吧，那你继续打，什么事？”

姜雪晴将其中一个画面调出，展现给二人：

“ZT15技术人员初步提交的报告里说，公交车内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人体组织，看起来就像是一辆空车凭空爆炸，伤到了围观群众一样。”

“但经过比对，车辆周围的绝大部分死者确实是车内乘客，这一猜想显然与目击者所提供的案发经过及现场情况截然不同。”

“他们怀疑，可能是拥有相关勿忘能力的勿忘犯案，也尚不能排除是人类特殊犯案手段的可能。”

“所以，ZT15那边是想让老大给一下调取S等级以上勿忘档案的权限，方便筛查，定位案件归属范围。”

“但是老大正开会，他们联系不上，就打到了咱们办公室电话，我接到就赶紧联系郑副了嘛。”

说罢，姜雪晴嘀咕了一句：“有外人来总域视察，走个流程，工作留痕让他们抓不到把柄。”

郑毅了然，点了点头：“给可以，别帮他们干任何活，你这丫头人太实诚，耳根子也软，经不起求，自己的活还忙不完呢。”

“就是，窝里横的狍子，多听郑副几句言，他人吃亏在眼前，绝对能少走几年弯路。”冉煦窃笑着附和道。

“滚蛋，你小子借机损我老是吧，头拿远点，下巴溜尖硌的慌...”

二人嬉笑间，姜雪晴很快就解决了这一问题，随后四下看看，趁机钻入冉煦的办公桌下，抱着两袋零食坐回，光明正大的偷吃起来。

“好啊你，都不躲着我了是吧？”冉煦戳了戳屏幕中姜雪晴那如仓鼠般肉嘟嘟的脸，把人抓了个正着。”

“这不是没来得及吃早饭嘛。”

姜雪晴欲哭无泪，用薯片擦了下嘴角流出的泪水：“要不是这次的动静太大，惊动了K总域那边的人，平常这个时间我也就刚起床。”

“笑死，刑侦总队来了可以，毕竟负责的工作内容不同，他们K总域来管屁用，这是我们的地盘，还不够添乱的。”

冉煦翻看着屏幕上的报告，抬眼瞟向这辆公交车，无语道：“总不能是拥有死灵系奥特瑞属性的家伙在，能和这灵车上的鬼魂好好聊聊案发经过吧？”

“这个时候说什么地狱笑话...”姜雪晴恨不得给他一拳。

“哎，说正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北极在这辆车上？”

一改轻浮，冉煦低头不断翻看手中相片，眉眼中满是对真相剖析的锐利：

“她试着保护过车内乘客，所以车辆内部没有丝毫血迹，但犯案勿忘是空间能力拥有者，所以那些人才全都死在了外面。”

“然后她出去和那个勿忘打了几回合，人没事，勿忘重伤跑了。”

听闻，郑毅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姜雪晴也觉得合理：

“等我比对一下乘客和死者的信息，正好ZT15那边发过来了。”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敲击键盘声猝不及防停止完全，通讯器那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有乘客失踪了？”

“嘶...不对，这个应该说是幸存吧...”

此话一出，四周工作人员瞬间围来，齐齐看向姜雪晴共享的屏幕画面。

“通过比对，目前已经确认，发生爆炸时，包含公交司机在内共31人在这辆公交车上。”

“而此次事故造成的死伤者共计47人，其中29人皆为公交车乘客，1人为司机...已全部遇难。其余17人为过路行人，均不同程度受伤。”

“失踪者则是——”

未等画面进一步放大，通讯突然断联，附近几人皆是一怔，紧接着便听见自己的耳麦里传来尖锐的嗡鸣声。

“我靠！”

刹那扯开耳麦，冉煦拍了拍自己发麻的耳朵，回头望向围观群众，那些人似乎也正困扰于突然消失的信号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的。

郑毅表情复杂，与冉煦面面相觑，二人以确认通讯器是否故障为由迅速与其他ZT17成员交接了工作，快步跑离人群，奔往车辆所在方向。

“郑副，那家伙可有点不对劲。”

冉煦一个箭步翻入车内，坐在副驾驶尝试着重新联络姜雪晴：“虽然姜雪晴没说完话，但放这两张图出来的意思不就是指失踪者和幸存者长得像，目前不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没有这么多巧合，就是一个人。”郑毅果断道：“ZT次域又没有K次域那么大地界，连上个班走过路过的都全是熟人。”

“对吧。”冉煦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摊了摊手：“先不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最起码一个正常人可做不到这么冷静的离开现场，不瘫在地上哭爹喊妈就不错了。”

“我估计，他就是北极本人，知道要发生什么，所以在乘车之前就已经做好躲避我们追踪的准备了。”

郑毅点点头赞同冉煦的观点，迅速启动车辆，返回总域所在方向。

“但目前也不能排除是其他总域作战人员的可能，碰巧遇到勿忘袭击，但并未持有异次域作战许可，所以就在上报到所隶属的总域后直接走人，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停在红灯前，他给自己点了支烟，满面愁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刚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勿忘血液应该是呈现冲击性溅落状来着，范围不小。”

“那个作战人员的奥特瑞大概率会是枪炮系，且开枪位置很近。但...不太符合常理，说是那个勿忘被什么捏爆了一样才更合理。”

随手精准点了点冉煦再度递来的相机内血液所在方位，郑毅长叹一口气：

“而且仔细一想，根据各总域的反应速度来看，除了直接接到群众报警的咱们总域外，最先知道的就是K总域。”

“我说句实在话，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作战人员，绝对在全总域综合战力排行榜名列前茅。”

“K总域？养不住人家的。”

毕竟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光一个训练基地都快赶上整个ZT总域大了，却连个战力榜排前十的人都培养不出来，向来只注重数量不注重质量，二人心知肚明。

“所以，那家伙是北极的可能性更大。”

冉煦抬手按下面前的按钮，车辆顶棚渐渐升起，外部的字样也消匿起来，以一辆再正常不过的越野车外貌混入车流。

“姜雪晴指定在那边查他的行动轨迹呢，我先问问程暮寒开完会没，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心理学家。”

他将手机打开扬声器放在身侧，摆弄起怀里的无人机，不断调试着设置。

“哎，程暮寒，听得见吗？”

“说。”对面仅传来一声低沉男音。

“反正有蛇虺顶着，那破会你不开也罢，指定炒不了你鱿鱼，快点回办公室看看姜雪晴是死是活，联系不上了。”

“还活着，你们马上返回总域，有要事商议。”

“哈？合着你一直挂着通讯——”

话音未落，对方已然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惹得冉煦一脸无语，却只得长叹一口气：

“这态度啊，活该找不着对象，也就你兄弟我能受的住了。”

听闻，郑毅爽朗一笑，拍拍冉煦肩膀简单安慰两句：“毕竟程队是ZT17首席，要处理的事儿可比咱们几个多得多，这又出了重大事故，问责完蛇负责人就得问责他，压力指定不小。

“你小子这两天也消停点，体谅体谅他。”

“唉...我要是不那么怼他，谁还能记得他程暮寒的好了。”

冉煦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呼出最后一口烟气：

“天天摆着张臭脸，说话也冲，明明就是在那儿担心咱们几个怎么联系不上了，连会都没开完就去确认姜雪晴的死活，到最后接通电话还冲我来这么一通...”

“活该你程暮寒长一张帅脸，又有个好身材，却连个阿猫阿狗都不愿意和你贴贴，真该！”

听冉煦在身侧抱怨不断，郑毅宠溺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与人继续驶向目标地点。

办公室内，姜雪晴看着画面错乱的通讯器一头雾水，迅速抄起一旁的数据线准备一探究竟，却见它刹那间恢复正常。

“我被黑了？”她一脸不可置信。

秉着专业的态度，调出程序代码进行检查，可只发现了应用程序错乱这一原因。

“不对劲。”

姜雪晴尝试着联络冉煦，果不其然，无法接通。

正当她打算进一步探究时，便看到另一侧荧幕上刚刚恢复正常不久的监控画面再一次闪烁起来，才见过不久的面孔伴随着延迟到来的放大动作瞬间显现完全。

姜雪晴：“？！”

是那个心理学家！

“靠...得赶紧叫老大过来，这件事开始不对劲了...”

未等仔细辨认，监控画面却又一次漆黑一片，正聚精会神思考的姜雪晴放声尖叫，即刻被一块面包稳准狠的堵住了嘴，办公室玻璃才幸免于难。

“停。”

姜雪晴眨眨眼，一副无辜模样看向程暮寒，将面包狼吞虎咽下去，扔掉手中的包装袋，又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快速喝下。

“感谢老大的投喂！”她口齿不清的嘟囔道。

“嗯。”

简单回应，程暮寒走去里侧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干脆利落的挂起，紧接着又拿起一件宽大制服，“唰唰”两下穿过衣袖，调整好衣领位置，逐一系起衣扣，完全上身。

坚实的臂膀将衣物肩角完全撑起，布料又恰到好处的贴合在紧致腰肢，在皮质腰带下呈现出极其完美的弧度。

深蓝短发尾端微翘，被人随意侧掀，露出那炯炯有神的晶绿色瞳孔，左眼侧泪痣在发丝下亦若隐若现。

拨云见日，在晨辉的映照下，活是一盘珍馐美馔！

姜雪晴如此想，呆愣在原地，脑海里已然码出一篇万字长文，牛奶沿着嘴角不断滴落。

“姜雪晴，回神。”

走出人一颗奶糖精准弹中她眉心，姜雪晴霎时间清醒过来，慌张接住，吃下，却又忍不住傻笑。

“嘿嘿...老大穿着制服的样子真的好帅...”

“工作证。”

“啊！对！那个临时调取权限已经给到ZT15了，这就还给老大。”

递去工作证，却见人脚步匆忙，直奔办公室门口走去。

“追那个心理学家？”姜雪晴指着画面里的人儿如此确认道。

“对，稍后出发。”

拿起装备库密钥，程暮寒将办公室门扉打开，让正在穿起作战制服的姜雪晴先行通过：

“依照你和冉煦的交流来看，那个心理学家的专业能力不容小觑，几乎已经看破了北极的所感所想，预测他下一步行动定然也不成问题。”

“但最重要的一点，他就是北极本人的可能性绝不为零，不要被亲眼目睹的幻境干扰了判断。”

听闻，姜雪晴猛地打了个寒颤。

是啊，无论是冉煦还是自己，分明都已经清楚的知道北极现身时是有几只乌鸦在附近干扰信号，塑造幻境的，那其中发生的一切皆可能为虚假。

这个心理学家曾经是谁，现在那副皮囊下的又会是谁，北极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已经混乱不堪。

但无论如何，现在所有的证据指向全部都是在说，他林光霁就是北极本人，无论性别。

“先不提潜藏三年的北极突然这样明目张胆的现身势必是伴随着某种目的，既然她可以伪装外貌甚至是性别，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个心理学家？”

“若这个心理学家不是北极，又为什么这么巧合的出现在了所有事发地点，是否也与ZT15近期所追查的‘工艺品’存在关联？”

程暮寒摇摇头，似有些愁苦：

“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根本无从分辨真相究竟如何，不如去亲自确认。”

姜雪晴亦猛地点头：“一旦真的像小煦说的那样，北极有意向与我们合作呢？这不算是件坏事。”

“是的，总而言之，无论是关于此次公交车爆炸的事件，还是冉煦亲身经历的离奇事件，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心理学家。”

“明白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