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下的你 第25章 雪花下的光

荒野的风掠过枯草，发出低沉的呜咽，吹散了空气中新添的淡淡血腥味。磨坊前空地上的杀戮已尘埃落定，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只留下冰冷的沉静。帕拉斯骑士们如同精密的器械，无声地执行着清理战场的任务。他们动作迅捷而冷漠，将士兵的尸体拖向更远处的灌木丛深处，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活口，动作间只有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和尸体拖拽过枯草的沙沙声。那些五花八门的武器被收集起来，随意地堆放在一起，像一堆废弃的垃圾。

艾米莉亚依旧僵立在磨坊半开的门缝后，蓝灰色的眼眸中震惊尚未完全褪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眼前这队如同地狱使者般冷酷高效的漆黑骑士，与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却带着一丝依恋的银发狼娘形象重叠在一起，又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雅典娜·斯通……她竟然还活着，而且……变得如此强大、如此陌生。

战场中央，雅典娜·斯通血红的眼眸扫视着被迅速清理干净的场地，确认再无遗漏后，才缓缓转过身，朝着磨坊的方向走来。她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覆盖着黑色轻甲的靴子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不发出声响。银白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与她一身深邃的哑光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那件紧贴肌肤的黑色紧身衣下，蕴含着的力量感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清晰。

她径直走到磨坊门前，距离艾米莉亚不过几步之遥。然后，在艾米莉亚复杂的注视下，这位刚刚徒手捏碎敌人喉骨、如同战场女武神般的存在，动作忽然变得无比庄重。她左脚后撤一步，右手紧握成拳，带着坚韧黑色护腕的手掌猛地捶击在自己覆盖着轻甲的左胸心脏位置！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如同擂鼓，在寂静的磨坊门前回荡。

这是最古老、最庄重的骑士礼——以拳叩心，代表生命与忠诚的交付。

雅典娜微微低下头，银白的长发垂落颊边，遮住了部分血红的眼眸。她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磨砺出的沙哑，却又清晰地穿透了荒野的风声，传入艾米莉亚耳中：

“帕拉斯骑士团首领，雅典娜·斯通，见过艾米莉亚小姐。”她顿了顿，那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奉您昔日之命，骑士团始终待命。今日……幸不辱命，清除潜在威胁。”

艾米莉亚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草叶清香的冷冽空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她推开磨坊沉重的木门，完全走了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金发流淌着温暖的光泽，但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雅典娜……”艾米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真的是你……那些士兵……他们是谁？”她蓝灰色的目光越过雅典娜，投向远处那片被拖走尸体的灌木丛阴影。

雅典娜抬起头，血红的眼眸直视着艾米莉亚，里面是纯粹的忠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们是卡西米尔男爵的私兵。”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奉命在这一带搜捕一个从男爵城堡逃出的侍女。那女孩不堪其扰，试图逃离男爵的……‘特殊关照’。”

艾米莉亚的眉头蹙起，蓝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卡西米尔男爵，一个以荒淫无度闻名的边境小贵族。她对此人早有耳闻。

“那女孩……”艾米莉亚追问。

“三天前，我在卡西米尔领地边缘发现了她，当时她已力竭。”雅典娜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将她送回了她位于边境村庄的家中，并留下了足够的盘缠。男爵的手下，不过是在徒劳地追逐一个早已消失的目标。”她血红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随即隐去。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艾米莉亚的目光回到雅典娜身上，带着深深的探寻。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绝非巧合。

雅典娜沉默了瞬间，银白的发丝被风吹动。她血红的眼眸凝视着艾米莉亚，那份长久压抑的情感似乎要破冰而出，但最终被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下去，只留下最深的执着。

“艾米莉亚小姐，”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您……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吗？在维尔纳夫领通往白露城的旧商道旁，风雪交加的黄昏？”

艾米莉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记忆如同尘封的画卷骤然展开——漫天风雪中，蜷缩在路旁雪堆里、几乎被冻僵的银发小女孩，浑身是伤，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倔强地睁着，如同垂死的小兽。十一岁的艾米莉亚不顾车夫的劝阻，执意将她抱上马车，带回庄园……那个瑟瑟发抖、沉默寡言、却会用一种近乎固执的眼神追随着自己的狼族孤儿……

“是你……”艾米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和难以置信的温柔，“原来……那个雪地里的小女孩……”

“是。”雅典娜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被岁月沉淀的感激，“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从那时起，我的命，我的忠诚，就只属于您一人。”她再次挺直脊背，那身漆黑的轻甲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与她话语中的炽热形成奇异的对比。

“您组建帕拉斯骑士团时，我是第一个应召者。”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责任感，“即使……在您离开维尔纳夫家之后，我的誓言也从未改变。骑士团……也从未解散。”

她血红的眼眸深深地看着艾米莉亚，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褪去了华丽光环、却依旧坚韧的金发少女刻入灵魂深处。

“我们一直在暗中。”雅典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守护者的笃定，“从您离开伯爵府，踏入银泪河畔的泥泞……到您在桥洞下的那个雨夜……”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晚冰冷的绝望，“……当那个兔族少女冲入桥洞，抱住您的那一刻，我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她的出现……让我选择了暂时退避。她的马车，至少能提供暂时的庇护和温暖。”

艾米莉亚的心猛地一紧。原来……在她们最绝望无助的时刻，并非完全孤立无援。雅典娜，还有她所带领的帕拉斯骑士团，如同沉默的暗影，一直守护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份沉甸甸的守护，让她喉咙发哽。

“而今天，”雅典娜的目光扫过那些士兵消失的方向，血红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追踪这些卡西米尔的爪牙至此，发现他们竟然靠近了您休憩的磨坊……清除他们，既是保护那个无辜女孩的承诺，更是履行我对您的守护誓言！”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飞扬的银发，那身漆黑的战甲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只剩下纯粹的力量与忠诚。

“谁？！”

一声带着睡意未消却异常警觉的娇叱突然从磨坊内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猛地从铺着干草的角落里弹坐起来！爱丽丝·德·莫雷尔伯爵小姐！她显然是被门外的说话声惊醒，雪白的长兔耳瞬间绷得笔直，警觉地竖立着，尖端高频地颤动着捕捉声音来源。湛蓝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但立刻锁定了门外那个一身漆黑、气势迫人的陌生身影！几乎是本能地，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放在身旁的细长西洋剑剑柄！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落也传来动静。克拉拉也醒了，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虽然左腿依旧僵硬不便，但整个身体已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绷紧，深棕色的狐耳警惕地向前竖起，尾巴的毛发微微炸开，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干草堆！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雅典娜身上，带着铁锈区磨砺出的、对强大陌生者的本能戒备和不信任，即使没有武器，那份源自生存本能的警觉也展露无遗。

索菲也被惊醒了，她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惊惶，下意识地侧身挡在了克拉拉身前，身体微微发抖，却努力挺直了背脊。

磨坊内温暖宁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屋顶的破洞和敞开的门扉，在布满尘埃的光柱中跳跃，映照着门外一身肃杀的黑甲骑士首领，门内三位如临大敌、姿态各异的少女，以及站在门口、表情复杂、仿佛成为桥梁的艾米莉亚。

雅典娜·斯通血红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磨坊内瞬间戒备起来的三个身影，最后落回到艾米莉亚脸上，似乎在等待她的指示。她如同矗立在暮色中的磐石，沉默而坚定。

艾米莉亚看着爱丽丝紧握剑柄的手，看着克拉拉炸毛的狐尾和紧绷的身体，看着索菲强撑的勇气，又看向眼前这个眼神中只有忠诚与守护的银发狼娘。荒野的风吹过，带着初冬的凉意和远处归巢鸟儿的鸣叫。天色，在无声的紧张对峙中，正一点点地沉入更深的暮色。

艾米莉亚看着磨坊内瞬间紧绷的气氛，心中那根名为“责任”的弦再次被拨动。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荒野气息的微凉空气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先转向磨坊内，蓝灰色的眼眸带着安抚的意味扫过三位同伴。

“爱丽丝，放下剑。”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平稳，带着温和的坚定，“她不是敌人。”

爱丽丝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未消的警惕，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兔耳依旧警觉地竖立着，尖端微微颤动。“艾米莉亚？她是谁？那些士兵……”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门外那片刚被清理过的、仿佛无事发生的空地，又落回雅典娜身上，那身漆黑的轻甲和冷峻的气质让她本能地感到威胁。

艾米莉亚没有立刻回答爱丽丝，而是先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覆在爱丽丝紧握剑柄的手背上。温暖的指尖触碰到爱丽丝微凉的手背，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信任。“放松，爱丽丝。”艾米莉亚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她是……一个故人。一个守护者。”

感受到艾米莉亚掌心的温度和那份坚定的信任，爱丽丝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她犹豫了一下，湛蓝的眼眸在艾米莉亚和雅典娜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份对艾米莉亚无条件的信任占了上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愿地松开了剑柄，但身体依旧微微侧向艾米莉亚，保持着一种保护的姿态。雪白的兔耳虽然依旧竖立，但颤动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艾米莉亚这才转向克拉拉和索菲的方向。克拉拉琥珀色的眼睛依旧锐利，像只炸毛的小狐狸，尾巴的毛发虽然不再完全炸开，但依旧警惕地蓬松着，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干草，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索菲则紧张地护在她身前。

“克拉拉，索菲，”艾米莉亚的声音带着理解和歉意，“吓到你们了。她是雅典娜·斯通，帕拉斯骑士团的首领。那些士兵是卡西米尔男爵的爪牙，在追捕一个无辜的女孩。雅典娜他们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孩，也……”她顿了顿，目光带着复杂的暖意看向门外如同磐石般矗立的银发狼娘，“也一直在暗中守护我们，从我们离开白露城开始。”

“守护？”克拉拉的声音带着怀疑，虽然身体放松了些许，但眼神依旧审视，“穿成这样？像个……死神？”

雅典娜血红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克拉拉的审视，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再次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庄重。“职责所在。”她的声音低沉简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艾米莉亚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克拉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相信我，克拉拉。她不会伤害我们。”她蓝灰色的眼眸里是坦诚的信任。

克拉拉看着艾米莉亚的眼睛，又看看门外那个沉默如山的女武神，琥珀色的眼眸中锐利的戒备终于一点点融化，被一种混杂着惊奇和“世界真奇妙”的复杂情绪取代。她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好吧，反正腿还没好利索，跑也跑不掉。”但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尾巴也软软地搭回了毯子上，只是狐耳还微微转动着，带着点好奇。索菲见状，也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温柔笑容。

艾米莉亚这才完全转向门外的雅典娜，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和正式的介绍：“雅典娜，她们是我的同伴。爱丽丝·德·莫雷尔，索菲·西蒙，还有克拉拉·杜邦。”

雅典娜血红的眼眸依次扫过磨坊内的三人。看向爱丽丝时，那目光平静无波；看向索菲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最后落在克拉拉那条依旧垫高的伤腿上时，那血红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医者或战士的评估，随即恢复平静。她再次以拳叩心，动作依旧庄重：“幸会。”声音简短，没有多余的情绪。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荒野的晚风吹过，带着初冬特有的、混合着枯草和泥土清香的微凉气息。夕阳的最后一点金辉彻底沉入地平线，靛蓝色的暮霭温柔地笼罩了大地，将远方的丘陵和金色的原野染成朦胧的剪影。磨坊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温暖的红光，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在布满尘土的墙壁上。

索菲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走到篝火边，动作轻柔地添了几根爱丽丝之前捡来的干柴。微弱的火星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新的燃料，很快，橘红色的火苗重新欢快地窜起，驱散了暮色带来的寒意，也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温暖的光晕重新填满了磨坊的空间，跳跃在每个人脸上。

“呃……”爱丽丝看看重新燃起的篝火，又看看门边沉默如雕像的雅典娜，湛蓝的眼珠转了转，大小姐的脾气让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往艾米莉亚身边又挤了挤，似乎想汲取更多安全感。

克拉拉舒服地往厚厚的干草堆里缩了缩，裹紧了毯子，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着光，她冲着索菲努努嘴：“索菲，水……烤热乎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直率，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索菲温柔地应了一声，拿起水囊靠近篝火烘烤。

艾米莉亚看着这重新回归宁静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转向雅典娜，声音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雅典娜，你们接下来……”

“警戒。”雅典娜的回答简洁有力，血红的眼眸扫过磨坊外渐深的暮色，“卡西米尔的尾巴可能不止一队。帕拉斯会在外围布防，确保今夜安宁。”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艾米莉亚脸上，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意清晰无比，“您和您的同伴，请安心休息。”

“谢谢。”艾米莉亚真诚地道谢，蓝灰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雅典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转身，黑色的披风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退开几步，融入了磨坊旁柏树投下的更深沉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若隐若现、却让人无比安心的轮廓。很快，磨坊周围更远处的黑暗中，也仿佛有同样沉默的影子在移动，如同无形的屏障。

磨坊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温暖而宁静。爱丽丝终于完全放松，干脆将头靠在了艾米莉亚的肩膀上，雪白的长兔耳软软地垂下，蹭着艾米莉亚的颈窝，带着劫后余生的依恋。索菲将烘暖的水递给克拉拉，看着她小口啜饮，脸上是满足的温柔。克拉拉喝着水，琥珀色的眼睛偶尔好奇地瞟向门外那片阴影，但更多的是沉浸在篝火的温暖和腿伤缓解的舒适中。

艾米莉亚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磨坊内这份失而复得的温馨，目光望向门外。暮色四合，深蓝的天幕上，几颗早出的星辰悄然点亮，如同镶嵌在丝绒上的碎钻，闪烁着清冷而纯净的光芒。荒野的风也变得轻柔，带着枯草沙沙的低语，仿佛在吟唱一首安眠曲。

就在这时，一点冰凉，极其轻柔地，落在了艾米莉亚的鼻尖。

她微微一怔，抬起头。

更多的、细小晶莹的白色冰晶，如同精灵的羽毛，从深蓝色的天幕中无声飘落。

初雪。

细碎、轻柔、无声无息，却带着洗涤一切的力量，悄然降临在这片初冬的荒野上。雪花落在磨坊古老的石墙上，落在枯黄的草茎上，落在那片刚刚被战斗惊扰过的空地上，温柔地覆盖了所有残留的痕迹，只留下一片纯净的洁白。

篝火的暖光跳跃着，将飘落的雪花映照成闪烁的金粉。爱丽丝也抬起头，湛蓝的眼眸惊喜地看着这梦幻般的景象，兔耳因为感受到凉意而敏感地抖动了一下。克拉拉伸出手，接住一片小小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润。索菲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火光在她湛蓝的眸子里跳跃。

门外的阴影中，雅典娜·斯通微微仰起头，银白的长发沾上了几点细雪。血红的眼眸倒映着漫天飘落的晶莹，那冷硬的线条在雪光的映衬下，似乎也柔和了一瞬。

艾米莉亚伸出手，一片完整的雪花轻盈地落在她的掌心，六角的冰晶在篝火下折射出七彩的微光，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沁心的凉意。她握紧掌心，感受着那瞬间的冰凉，又看向磨坊内依偎在温暖火光下的伙伴，再望向门外黑暗中那无声守护的轮廓。

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寒风刺骨。但此刻，这座废弃的磨坊，跳跃的篝火，无声飘落的初雪，以及身边这些用不同方式守护着她、也被她守护着的人，共同构筑了一个短暂却无比真实的避风港。

篝火噼啪，雪花无声。深冬的寒意被隔绝在外，唯有温暖在磨坊内静静流淌。艾米莉亚的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安然的弧度，蓝灰色的眼眸里，映照着火光，也映照着这片被初雪温柔覆盖的宁静世界。在这片初冬的荒野上，她们并非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