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 第10章 我的天道

早饭桌上，正在品茶的无忌听到敏敏问：“无忌哥哥，青霖宫里的蔷薇是从你自己种的吗？”

“是我从凡间野外移植到青霖宫的。”无忌端茶的手一顿，疑道：“你昨天，在灵植苑看到蔷薇了？”

敏敏摇头，说：“我昨天去北海灵植苑里，没发现有蔷薇。昨天晚上，我在梦里和你一起在蔷薇花圃边说话，那些蔷薇和青霖宫里的一样，都带刺，而且什么颜色都有。”

无忌听她说完，俊眉微皱，把他听到的故事说给敏敏听：“蔷薇本来没有刺，听说，两千年前，有一位仙人违背天道，把蔷薇种到魔界。从此，蔷薇生刺，又不肯受人栽培，为各方花神抛弃，所以，蔷薇就只生于人界野外和魔界。当初，我偶然发现它能给泡桐树带来生机，所以才把蔷薇带上天。”

敏敏听罢，问道：“那个把蔷薇种到魔界的仙人是你吗？”

无忌微愣后，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好像从未去过魔界。

“不知道？”敏敏奇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回答？”

无忌苦笑，说道：“我现在只记得成为上神以后的事，千年以前，如果不是印象极深的事，回忆起来，我恐怕要睡上几个月。不过，我对蔷薇这花没什么印象，所以，那个仙人应该不是我。”

原来她昨夜做的那个梦，只是个梦。敏敏颇为失望，她转念一想，提议道：“无忌哥哥，回去以后，我们两个再下棋喝茶就去蔷薇篱笆旁边吧？我很喜欢蔷薇的味道。”

这个想法和他不谋而合，无忌笑着点头道好。

氐羌宫的婢女站在殿外，恭敬传话：“神君，仙官，大皇子有请神君和仙官去百鸟宫。”

“百鸟宫？”

敏敏想起百鸟宫的那只大钦原鸟，兴奋地和无忌说：“无忌哥哥，百鸟宫里有一只和书上写的不一样的神鸟，我带你去看。”

话说龙大得知他三弟身上的伤有好转，再想起昨夜晚宴，他坐在药君附近，发现药君是一位温和有礼的上神，他就对友人保兄说过的那句“药君那棵王-八-草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账”产生动摇。

上神亲自来给三弟看病，不管父王和母后准备了什么厚礼，他这个做大哥的，也该备下一份谢礼给神君才是。思前想后，龙大决定把昨夜晚宴上药君欣赏的几位人鱼送给他。

至于跟随药君左右，他有意结交的桑景仙官……龙大想起昨日仙官格外在意的钦原鸟，他灵机一动，准备把百鸟宫里的钦原捉了送给仙官。

不过，钦原不易靠近，龙大需要叫个法力高强的帮手镇场。他父王贪杯享乐，修为还不如他，这个帮手自然是已经成为上神的药君。

千年前，他还在学堂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药君。和上一任已经随佛祖修佛道的药君不一样，这一任药君才九千岁就渡劫成神，整个八十一重天除了天帝也只有药君一个未满万岁封神。

药君打架他没见过，但是，药君那尤其厉害的结界他可是听过。据说，药君的结界不仅能护己，还能伤敌，就连痛恨仙神的保兄都在他面前承认药君的结界曾把他逼迫的口吐鲜血。

“你要把钦原鸟送给我？”敏敏得知阿大把她和无忌哥哥叫到百鸟宫的原因，颇为吃惊。

阿大爽朗笑道：“我看仙官昨天看了好几次那钦原鸟，本来我想趁他睡觉抓过来送仙官，不过今早我看它醒了，只好把神君也请来助我一臂之力。”

敏敏想起阿大说过这钦原鸟的鸟喙蛰了阿三屁股的事，可她的确在意钦原鸟。

“敏敏你喜欢这只钦原鸟？”无忌看着湖心岛上背对他们的钦原鸟，传音给敏敏，他依稀记得万年前刚有神识时，他的身边便守着一只钦原鸟。

“不喜欢，但是觉得它耳熟，觉得我不止在你的书里看过。”

“既然大皇子好意相赠，那就带回去吧！”无忌只道敏敏与这只钦原鸟有缘，左右一只神鸟，带回青霖宫当宠物亦无不可。

“神君稍等，这畜-生有些凶残，我在湖心岛外加了结界，我先把结界打开。”龙大边说边打施法撤了围在湖心岛附近的结界。他正想说他待会把钦原鸟引到这边，神君趁机用结界困住它，不想，那湖心岛上的结界打开一半，钦原忽然睁眼，以迅雷之速朝他们飞过来。

“阿大小心！”眼看尖尖的鸟喙直指阿大心口，敏敏伸手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龙大，那一瞬，钦原鸟从龙大腋下穿过，刺破龙大身上的锦衣，飞上半空。

那钦原速度极快，在半空及时调转方向对准龙大再次飞回来，龙大顾不上惊讶，忙祭出他那三尺长剑别开钦原鸟刺向他的鸟喙。

那钦原鸟本是上古神鸟，被龙大和龙三抓回北海数月囚在结界里，本就憋屈，这回出了结界又看到龙大自是要报仇。

“神君助我！”钦原鸟此时已经变化成小湖心岛那么大，龙大抵不过那锋利鸟爪和鸟喙的连番攻击，忙对神君求救。

无忌闻言挥袖对钦原鸟丢了一个结界阵法，却因那鸟一瞬变化成蜜蜂大小，那阵法法印直接打到阿大身上。阿大一时被困在结界中，虽不能活动，但那结界如北海大鳌的龟壳一般坚硬，重新变大的钦原鸟用鸟喙刺了数次也未刺出一条裂缝。

那只钦原发现了无忌，钦原瞪大眼睛，转而朝无忌飞来，无忌下意识把身边的敏敏推开，钦原鸟那如蜂针一样的鸟喙直接蛰上无忌的手臂。

“无忌哥哥！”情急之下，敏敏顾不上自己现在还在扮桑景，她忙奔上前看无忌哥哥手上的伤，却发现他小臂上的伤口正在自动愈合。

无忌回她一个微笑，“没事，它伤不到我。”

钦原不依不饶，在被无忌衣袖甩到半空，盘旋两周后又朝敏敏和无忌袭来。

敏敏脸色一沉，想起她读过的阵法书上描绘的一个阵，她隔空以手指画出阵法，看准钦原鸟飞来的方向就把法阵推了过去，一击即中。

无忌看到敏敏画出的阵法，又惊又怒，问道：“敏敏，你从哪里学来的除灵结界？”除灵结界如其名，是极具攻击性的结界，被困在结界中的灵物会被法阵吸取身上的灵力，直至灵力枯竭而死。

敏敏见无忌似是责怪她用了除灵结界，她扬眉不满道：“它不分青红皂白伤了你，难道不该用除灵结界教训它吗？”

无忌也急了，“我和你说过不会为它所伤，它只是被困久了才来攻击我们，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杀了它？”他当初不该任由敏敏读他青霖宫里的书册。

看那钦原鸟在除灵结界中痛苦地哀鸣，它煽动翅膀，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却始终不能从结界里逃出，说话功夫，钦原鸟便无力地趴在地上。无忌心急，当即出手撤了敏敏的除灵结界。

她化形半月以来，这是无忌哥哥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还是因为她替他出手教训了一只野性难驯的鸟？敏敏又气又委屈，她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看无忌。

无忌蹲下身子为半死不活的钦原鸟查看伤势，百鸟宫上空忽地乌云密布，远处似有雷鸣声。

听说钦原鸟发狂匆匆带着妻妾赶来龙王还没问神君发生何事，头顶一声闷雷吓得龙王和他一众妻妾驻足，愣在原地。

龙王看着笼罩在他整个百鸟宫上方的雷云，惊道：“天雷劫？”

王后发现地上的钦原鸟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了然，道：“怕是刚巧这畜生的劫数到了。”

天雷劫至，极有可能波及到周围甚至整个珍兽园，龙王虽然心疼这个平时吃喝玩乐的好地方，不过，天劫将至，他也阻止不了。龙王对蹲在地上的神君和冷面如寒霜的仙官提议道：“天雷劫将至，神君，仙官，不如同小王去妙泽轩小酌一番，就当小王给二位送行如何？”

无忌摇头，伸手把被困在结界里的龙大放出来，又对龙王说道：“请龙王派水族尽快把这里的鸟兽带去安全的地方。”

龙王正要再劝劝神君，王后却出手阻止，悄声道：“王上不必惊慌，就照神君说的做。依我看，神君是要助那鸟-畜渡过此劫。想来神君在此，我们也不会被波及。现下，我们且放宽心瞧瞧，上神的法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到。”

北海王后常替龙王出主意，是个十分聪敏的仙，她瞧事情一向敏锐，正如她所说，无忌的确打算助这钦原鸟渡劫。

龙王依言，当下令身后水族带百鸟宫和灵兽园里的鸟兽避难去。

无忌看了一眼生他气不理他的敏敏，眼下天雷将至，他没有时间对敏敏解释，只好传音给她，“敏敏，快去王后那边，雷劫过去之前不要靠近这里。”

“你让我走就走？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知道天雷劫是渡劫常见劫数之一，视灵物修为不同，雷劫的次数不一，但每一道天雷足有撼天动地的力量。无忌哥哥是草，万一被天雷劈完伤了真身受重伤怎么办？她是琉璃灵，应该不怕被雷劈。

无忌听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对敏敏的固执脾气甚是无奈，他轻叹了口气，手指点到自己心口，取出一滴心头血，以心头血画出阵法，打到敏敏手腕上的手链中。

龙大看着那神君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以后就把阵法推到仙官手腕的手环中，结界包裹住仙官。药君的结界出了名的厉害，这他知道，可那结界闪了两道七彩光晕就自己就再也看不到仙官周围有结界的影子。

“阿大，你看没看清神君的阵法怎么画的？”

听到娘的问题，阿大想起整个北海，就他母后去九重天的学堂读过书。阿大见母后目瞪口呆，忙请教：“神君画太快，我没看清。娘，神君用了什么结界？”

王后惊叹说道：“应该是以上神心头血为印画的天元结界。”

龙大看着仙官的背影，吃惊不已，不过是防着仙官不被天雷劫波及，神君就用了传说中极耗修为，连天帝降临都无法撼动的上古结界？

龙王忙着安抚被天雷声吓得瑟瑟发抖的姬妾，听到天元结界，忙挥手让水族把姬妾和鸟兽一起带走，他瞪大眼睛，却发现神君已经在为地上的钦原渡修为。

“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结界？”

无忌未回敏敏的问题，专心为地上的钦原鸟输送修为。

可惜，天雷并不会有耐心等无忌为钦原鸟渡修为，一道天雷打下来，直接打在无忌和钦原鸟身上。

敏敏没经历过也没见过这一击足以地动山摇，灵物，妖物和魔物都会怕的天雷。她虽是佛前琉璃所化，却也是个灵物，本能让敏敏因为那响彻天际的雷鸣感到恐惧，甚至来不及去保护被天雷打的只闷哼一声的无忌。

茯苓曾经告诉她，琉璃虽然不像石头，也没有玉石或金刚石那么坚硬，但还算结实，心也比其他灵物硬，所以，修仙于心境上，她已不必苦修。可是，茯苓从没告诉过她，看到喜欢的无忌哥哥被雷劈，自己却因为本能害怕的不敢上前时候，她那颗琉璃心会让她疼到不能呼吸。

刺眼的雷光过去，眼看第二道天雷便要落下，敏敏抛却与生俱来的恐惧，踉跄着上前，抱住无忌肩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无忌哥哥，我来保护你。”

这钦原鸟已满三千岁，因除灵结界，钦原鸟丢了两千年的修为，他方才把自己千年的修为渡给那钦原鸟，必能助它安然度过余下天雷。

方才第一道雷落下，被他受了，他并不是没有准备，天雷于上神而言，只是相当于挨了道鞭子，没什么大不了。

可无忌没想到的是，敏敏竟然克服灵物本性扑到他肩头说要保护他，他惊喜之余更是担心。在第二道天雷落下之前，无忌施法，瞬间将他和敏敏带到离龙王他们数丈远的珊瑚树林里。

“无忌哥哥，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敏敏没有注意到无忌还有力气施法，也没有发觉自己现在泪流满面。

无忌用指腹轻柔抹去敏敏长睫毛上的泪珠，温声笑道：“敏敏别怕，我没有受伤，我不疼。”

敏敏眼泪淌得更凶，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无忌，指着自己的心告诉他：“你这个王-八-蛋，我很疼，我这里疼得快死了。谁让你去救那只钦原鸟？你以为你是上神就什么也不怕吗？”

头一回见敏敏发怒骂他的无忌笑容僵在脸上，将哭成泪人的敏敏揽进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叹道：“你毁了它两千年修为，要是它因你渡劫不成魂飞魄散，就是违背天意，你会受到天罚。”

敏敏在他怀中抽泣，“一灵做事一灵当，天罚来了，我接着。”

无忌闻言，笑着制止她的傻话：“不行，敏敏。我已经不是无所畏惧的上神。现在，我怕你受天罚。三界有天道指引，你既要修仙，便要和我一样顺应天意，遵循天道。”

敏敏退出无忌的怀抱，眼睛红红，神色极为认真地告诉他：“无忌哥哥，我不需要天道指引，更不想管什么天意，我修仙是为了你，你才是我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