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云舒便没太放在心上。
只将李娘子给的小册子摊开来跟陆明浅一起看。
她指着上头一个白白净净书生相的男子道:“你觉得这个如何?”
陆明浅只瞄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不如何。”
依她来看,这册子上的这些没一个能配得上云舒的。
但这话要是说出来,眼前这人又该偷笑了。
她瞧云舒翻得仔细,慢悠悠的嚼着梨块,问她,“你为何这么着急成亲?”
云舒面上的笑意淡了些,眉眼中闪过些许愁绪,可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过复杂。
但她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太过蠢笨了些。
于是认真的看向陆明浅,“若是你嫁了人,但是夫君十分强势霸道,怀疑你与旁人有染,之后将你囚禁起来,不许你与外人接触,你侥幸逃脱,接下来会如何做?”
陆明浅认真思考了片刻,道:“你这问题好生奇怪。”
她倒是并未将此事往云舒身上去想,毕竟云舒怎么看也不像是嫁过人的。
但再奇怪的问题,她还是认真回答,“我这人睚眦必报,若是侥幸逃脱,必然想方设法也得让他付出代价。”
云舒急了,“可要是你空有美貌,既无头脑也没能力呢,被他找到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关起来的。”
陆明浅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你呢。”
见云舒沉默下来,平日里的温软笑意消失不见,整个人蔫哒哒的,陆明浅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真是你?”
“怎么可能,”云舒强扯出一抹笑来,“只是爹爹去世之后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从北地来扬州的这一路上又有些坎坷,这些时日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些害怕罢了。”
她说完,陆明浅面上也依旧没有笑意,两人如今都是孤女,对于云舒所说的境遇,陆明浅大概能够体会一二。
良久,她朝云舒道:“别怕,也不要妄自菲薄,从前种种都已经过去,便是孤女,咱们也能在这扬州城里混出名堂来。”
她觉得云舒对自己的魅力大抵并不了解,美貌何尝不算是她的筹码呢。
还有,她那双什么心思都会显现出来的澄澈眼睛,轻易便能勾起旁人的恻隐之心。
正如她一般,这才多久的时日,便险些将陆家库房都搬给云舒了。
话至此,见云舒还在那单手翻着小册子,陆明浅翻了个白眼,随口道:“你要是真害怕想给自己找个依靠,谢大人不比这上面的合适?”
小册子啪嗒掉到地上,云舒嘴巴微张,险些伸手去捂她的嘴,从窗户探头往外看去,确定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别胡说。”
她跟大表哥怎么能行。
先不说大表哥肯定会回京城了,就说前世两人之间的身份,他可是自己丈夫的兄长,按理来说,要唤自己一声弟妹的。
他虽不知这些,但云舒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前世她死前谢砚并未成亲,也或许是因为他帮过自己,总之,云舒心里始终揣着一种此人不容亵渎的感觉。
单单是陆明浅的这句话,就让她忍不住心头狂跳,总觉得自己对大表哥冒犯了一般。
再说了,他们要是在一起,将来回了谢府,怎么能避免得了跟谢之远见面?
云舒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荒唐的想法给甩开,让自己的大脑回归清明。
可人有时候越是控制,大脑便越是不由自主的去思考。
陆明浅走后云舒睡了会儿,这片刻的功夫竟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身火红的喜服坐在床榻上,盖头被掀开,入目的是谢砚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与平日里的冷淡不同,与身着官服时的威严也不同,一身红衣将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艳丽。
他将交杯酒递给云舒,薄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让云舒骤然惊醒。
“弟妹。”
云舒欲哭无泪的单手捂着胸口,“完了完了,都怪这个口无遮拦的陆明浅。”
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大表哥。
她本打算这两日不出门,先避着些谢砚,等过几日就该将这念头给忘掉了,奈何该来的还是会来。
傍晚,洛王府里来人了。
洛王妃亲自带着各种补品过来的。
谢砚本打算让人去请云舒出来,但洛王妃一听连忙拒绝,“我听樾儿说这姑娘伤的不轻,既是来道谢的,哪有让恩人带着伤出来的道理,还是我过去瞧瞧。”
谢砚要亲自带着洛王妃过去,但粱时樾将他喊住,“还是唤旁人送母亲过去吧,她与稚鱼都是女子,与云小姐聊起来自在,我正巧有话要问你。”
如此,谢砚便差了人送洛王妃和小郡主过去。
他与粱时樾直接去了书房。
门一关上,粱时樾的面色便沉了下来,“可审出来了?”
谢砚摇头,“是个硬骨头。”
这人只一口咬定了自己是嫉妒小郡主,怨恨这世间不公,有人生来就锦衣玉食,而有些人生来却要为了生计卑躬屈膝。
加上前不久的杨家灭门案,因凶手尚未抓住,真相未曾公开,旁人只以为凶手是因为杨家的财富才会下此毒手的。
以至于这人便以此效仿,一口咬死了自己的作案动机。
粱时樾冷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了傅清舟就没人能用的出来。”
前朝那曾轰动一时的“御史案”,傅清舟便是当事人傅御史之子。
当年侥幸存活后,傅清舟从未忘记过要替傅御史洗清冤屈,但时至今日,改朝换代,起初的执念到了如今,大抵已经化为野心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前朝太子魏知行,想推魏知行出来打着复国的名头来与如今的朝廷抗衡。
谢砚道:“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证明了魏知行并没有复国的想法。”
他与魏知行去年时见过一面,加之早年对魏知行的了解,他若当真有复国的心思,便不会躲起来让前朝的那些部下寻不到他了。
二人在书房议了许久的事,待回过神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洛王妃和小郡主还未从云舒那里出来。
粱时樾无奈道:“必然是稚鱼有些缠人了,昨日回去之后她便跟母亲说起了云小姐,今日更是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眼下瞧见人,自然舍不得走了。”
洛王爷与洛王妃恩爱,府上并无侧妃妾室,夫妻二人只育有这一儿一女,粱时樾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地,不在府上,而粱稚鱼又是个活泼好动急需要玩伴的。
奈何她与洛王妃好友家中的女儿都处不来,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她眼缘的,又救了她一命,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云舒伤的不轻,也不方便见太久客。
谢砚带着粱时樾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听见两人的声音,洛王妃才反应过来,“啊呀,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你这还得养伤,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粱稚鱼有些不想走,眼巴巴的看着云舒,小声问,“我改日能自己来找你吗?”
云舒还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闻言勾勾唇,笑道:“当然可以,待在院子里养伤也无聊,郡主过来,我很高兴呢。”
洛王妃跟着笑笑,点了点粱稚鱼的鼻子,“走吧。”
送走了洛王府的几人,谢砚又回了后院。
他进来时云舒正拿着一个小瓷瓶对着烛光打量,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谢砚站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在看什么?”
云舒听到他的声音乍然一惊,脑子里莫名想到了午睡时做的那个梦,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在。
“是洛王妃拿来的,说是效果很好的祛疤药。”
昨日的伤口确实有些吓人,若是能够去除,云舒自然是高兴的。
谢砚点头,“是我疏忽了,这几日城里可能会有些乱,我让赵青之后都留在你这里,往后若是出门,记得带上他。”
看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自责,云舒道:“这只是意外罢了,大表哥不用太在意,我最近暂时不出门了,听说杨家灭门案的凶手已经有眉目了,你还是让赵青帮着抓人吧。”
赵青的身手,留在她身边实在是浪费了。
但提起赵青,云舒却总觉得自己遗忘了点什么,她拧眉仔仔细细的思索着,与谢砚对上视线时,忽然便灵光一现,呀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大表哥,昨日那个行刺小郡主的人,我见过她。”
谢砚正了正面色,“什么时候?”
“有些时日了,好像是那日从明浅口中得知杨家密室的事情,回来时她撞了我一下,当时赵青也在。”
眸光沉了沉,谢砚道:“我知道了。”
云舒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有些担忧,“她和杨家的灭门案有关吗?”
“无关。”谢砚道:“应当是冲着我来的,那日若非是赵青在,她应当会对你下手。”
冲着他来的,为何要对她下手。
云舒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可能误会了她和大表哥的关系。
她有些心虚,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敢看谢砚。
正想着如何岔开话题时,谢砚抛出了个让她浑身一震的消息。
“洛王妃生辰宴,谢之远可能会来。”
云舒如今听到谢之远三个字时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恐惧了,但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下,有些慌乱。
谢砚道:“洛王爷早年行军作战,在军营时救过谢之远一命,以至于洛王府里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关注,若是放在往常,或许他差人送礼过来便行了,但如今他对你的失踪有所疑虑,我先前送去的信件虽能短时间障他的目,但如今他也该反应过来了,想必会借着这个机会过来特地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