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寻（我要这结局配得上我一路的颠沛流离） 第5章 冰窟遗踪

剧痛在颅骨内炸开，凡儿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嶙峋粗糙的石壁，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凸起石块。下方，云雾翻涌，深不见底；上方，峭壁如削，遥不可及。一块暗褐色的血迹在她手边晕开，头像是被重锤砸过，一片空白。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眩晕和恐惧，她咬紧牙关，指甲抠进石缝，借着一股狠劲，开始向上攀爬，岩壁冰冷刺骨，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手臂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眼前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绝壁。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她时，她的手摸向一块看似坚实的凸起——

空的！

凡儿瞳孔骤缩，眼睛明明清晰地看到那块灰褐色的石头就在那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一片虚无。她闭上眼，心一横，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朝那片“虚无”撞了过去！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失重感瞬间袭来，随即是脚踏实地的坚硬，凡儿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冰窟映入眼帘，幽蓝冰棱倒悬穹顶，寒气刺骨。洞窟中央，悬浮着一本由流动氤氲寒气构成的“书”，符文流转，散发冻结灵魂的极寒。

就在这时，那冰书流转的光幕中心，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莹白、形如种子的晶体，无声无息地剥离出来，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冰寒气息，缓缓坠落。

凡儿拿起那颗“冰种”，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冰窟东侧的冰棺无声滑开，一道银白影子闪电般窜至冰书下方。那是一只奇异的生物，体型如猫，外形酷似耳廓狐，皮毛是纯净无瑕的银白色，泛着淡淡的月华般的光泽，最令人惊异的是它身后，摇曳着九条蓬松柔软的尾巴，如同九条流淌的星河。

小兽碧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冰书下方本该出现冰种的空处，又看向站着的凡儿，它的小脑袋歪了歪，眼中充满了人性化的惊愕和困惑。

看着面前的小兽，凡儿不知为何心生欢喜，咬破食指，将血按在小兽眉心。

“呃啊——”

凡儿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刺骨的寒意疯狂侵蚀着每一寸血肉，骨髓深处都传来被冰针攒刺的剧痛，护着心脉的赤色的怒蛟，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在刺骨的蓝白色寒潮冲击下哀鸣溃散，光芒彻底熄灭。

就在凡儿意识即将被彻底冻僵、身体化为冰雕的瞬间——

脖子上那枚玉佩，毫无征兆地凭空悬浮起来，玉佩表面迸发纯粹幽暗的黑芒，瞬间包裹住凡儿全身。

与此同时，无尽时空乱流深处，幽暗洞府。

一个婴孩静静地悬浮在中央，她的身体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紧紧包裹、缠绕，如同一个巨大的茧。

突然，婴孩的额心浮现出一道复杂的白色纹路，狂暴的冰寒之力从中爆发，瞬间搅动了包裹婴孩的浓稠黑雾！

黑雾剧烈震荡，被冰寒撕开缝隙，眼看那婴孩身上开始浮现冰晶，一道模糊的身影无声浮现。他抬手，洞府内磅礴的暗系力量瞬间压缩凝练，化作一道纯粹黑光，精准贯入婴孩心脉，做完这一切，那道身影变得更加透明，几乎淡不可见。

冰窟内。

凡儿体表覆盖的厚厚冰霜，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急促痛苦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平稳，体温虽然依旧低于常人，却不再致命。

小兽惊愕抬头，“冰种”入体，如何不碎？

另一边，冷家禁地深处。

沉重的玄铁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冷绝尘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对面是那个形容枯槁、如同披着人皮的骷髅般的老者，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冷绝尘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紫竹笛放在一旁冰冷的石案上，闭目听从脑中回荡的粘稠恶意的低语，敞开识海，神识沉浸在老者构建的精神世界中。

老者浑浊眼底掠过一丝贪婪绿芒。干枯指尖抬起，一缕粘稠灰绿的精神丝线，毒蛇般缠上冷绝尘眉心。

嗡！

冷绝尘只觉意识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待眩晕感消失，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天空是奇异的暗紫色，看不到日月星辰。

“感受到了吗？”老者那沙哑诡异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得意，“此地乃老夫以残余魂力所构建的精神幻境。在此，你将能亲身体验老夫八百余载的过往——每一次生死搏杀的经验技巧，每一次锥心刺骨的背叛，每一次绝境逢生的成长，每一次力量增长的顿悟，珍惜吧小子，这是最快让你蜕变的途径！””

冷绝尘仿佛化身他人，亲身经历着一场场惨烈厮杀：利爪撕裂血肉的触感温热血腥，毒瘴腐蚀肺腑的痛楚钻心刺骨，绝境中压榨潜能的咆哮震耳欲聋……无数战斗的本能与技巧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

画面再转，是信任之人骤然反目的狞笑，是淬毒的匕首没入后心的冰凉，是跌落深渊时的不甘与怨毒……背叛的苦果啃噬着心智。

紧接着，又是于尸山血海中挣扎爬起，于无人荒境中感悟天地，于一次次失败后重整旗鼓……成长的轨迹艰难而清晰。

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刷着冷绝尘的意识，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在这种奇异的“体验”中飞速增长，对力量的感知和运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深刻，他冰冷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沉淀，变得更加幽深、更加锐利。

冰窟之中，凡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冰晶穹顶和中央悬浮的、氤氲流转的冰书，身体不再感到刺骨的寒冷，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清凉感流淌在四肢百骸，通体舒泰。脑海中，多出了许多清晰的信息——关乎那本悬浮的冰书，那是一套完整而玄奥的冰系修炼法门。

更奇妙的是，她无需转头，无需言语，就能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池边那只九尾小兽的情绪：惊讶、好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亲近感。

凡儿支撑着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依旧感到虚弱和饥饿，但体内那股险些将她撕碎的狂暴冰寒之力已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静而内敛的寒流，正随着她的呼吸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自行运转。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灰黑色指环。她集中精神，尝试着将意念探向它。

嗡！

仿佛推开了一扇尘封的门，指环内部的空间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空间不大，约莫一丈见方，里面堆放着不少东西：成堆的金锭和银票；几十瓶上好的金疮药；几方叠得整整齐齐、绣工精致的丝帕；几本线装的乐谱，纸张泛黄；还有几张写满了字的纸，似乎是书信草稿，字迹匆匆，以及一块刻有“刺”字的铁质令牌。

饥饿感再次袭来，她抬起头，目光投向洞府北侧。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池子，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寒气，池底铺着洁白的细沙，几条通体银白，鳞片闪烁着冰晶光泽的鱼儿，正悠闲地摆动着尾巴。

凡儿走到池边，伸手去捞，池水冰冷刺骨，但那鱼儿似乎并不怕人，游得也不快，她费了点力气，终于抓住了一条。

没有火，她看着手中活蹦乱跳、散发着纯净寒气的银鱼，没有任何犹豫，低头便咬了下去。

鱼肉冰凉滑腻，入口即化，几乎没有腥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清甜。一股温和的暖流伴随着磅礴的生机能量迅速涌入腹中，融入经脉，饥饿感飞速消退，连身上的疲惫都仿佛被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简单而规律。凡儿以池中银鱼为食，以寒泉为饮，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对那冰书所载法门的参悟和修炼之中，洞窟内浓郁的冰寒灵气，成了她最好的修炼资源。小兽大部分时间都趴在池边假寐，偶尔会歪着头，碧蓝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凡儿修炼时体表流转的淡淡冰蓝色光晕，或者在她抓鱼时，九条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流逝，凡儿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寒流变得越来越壮大、凝练，她对洞窟内寒气的适应也愈发自如，她的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她的动作变得更加轻盈敏捷。

终于，池子里最后一条银鱼也被凡儿吃掉了，她站在空荡荡的池边，感受着经脉中澎湃涌动的冰寒之力，短暂的饱腹感之后，开始思考出路。

一直安静趴着的小兽，轻盈地跳到凡儿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转身朝着洞府南侧覆盖着厚厚冰层的石壁跑去，然后回头，碧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催促。

凡儿不明所以，走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看向小兽，小兽的眼神十分坚定，于是凡儿运转起体内的冰系力量。

嗡——

脚下的地面骤然亮起一圈符文，刺目的蓝白色光芒瞬间爆发，将凡儿和她怀中惊叫一声跳入的小兽彻底吞没，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凡儿只来得及抱紧小兽，眼前便被一片毁灭性的炽白充斥，失去了所有知觉。

洞窟内，蓝白光芒倏忽隐没，整座冰窟如琉璃盏坠地一般，轰然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