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的私人账户里,有一笔单独的存款。
开户日期是他和温星燃公开关系那天,金额精确到个位数——按照温星燃当时的年收入,乘以五十年。特助当时看着这笔钱直咋舌:“沈总,您这是打算把温先生下半辈子都包圆了?”
沈逾白正在签一份并购合同,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不止。”他抬头看向窗外,温星燃主演的电影海报正挂在对面大厦的墙面上,“还要包括他偶尔想拍的烂片,开书店亏的本,和买不完的向日葵种子。”
特助后来才知道,这笔钱的备注栏里写着:“温星燃的自由基金,永不赎回。”
温星燃接拍《老街灯》时,整个团队都在反对。
导演是刚毕业的新人,投资只够租半个影视城,剧本里还要求男主角全程素颜,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经纪人拿着预算表冲进书店:“燃哥,这戏拍了就是亏本!片酬连您去年代言费的零头都不够!”
温星燃正蹲在地上给流浪猫喂食,闻言笑了笑:“我又不是为了钱接戏。”他指着剧本里的一句话,“你看这句,‘灯亮不亮,不在油多油少,在心里有没有光’,多好。”
经纪人还想劝说,沈逾白端着两杯茶从里间走出来。他把其中一杯放在经纪人面前,语气平淡:“剧本我看过了,立意不错。”
“沈总您也劝劝他啊!”经纪人急得站起来,“您知道他拒了多少大制作吗?上周那个国际品牌的代言,人家开价九位数!”
沈逾白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他喜欢就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损失,我补上。”
这话后来传到投资圈,成了新的谈资。有人笑沈逾白恋爱脑,为了个演员乱花钱;有人说他不过是玩玩,等新鲜感过了,自然会让温星燃乖乖接商业片。直到《老街灯》上映,拿下年度最佳编剧奖,导演在领奖台上哽咽:“谢谢温星燃老师,他不仅没收片酬,还自己贴了三百万搭景。”
台下的沈逾白,正低头给温星燃剥橘子。镜头扫过时,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不是因为电影获奖,是温星燃刚才在他手心写“回家给我煮姜汤”时,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慌。
沈逾白的书房抽屉里,藏着张手写清单。
上面列着温星燃说过的“想做但没机会做的事”:去冰岛看极光,学拉小提琴,在院子里种满向日葵,开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书店……每一条后面都打了勾,除了最后一条——“彻底退隐,每天和沈逾白待着”。
温星燃发现这张纸时,正翻找沈逾白藏起来的巧克力。他举着清单笑:“原来你早就盼着我退隐啊?”
沈逾白刚结束跨国会议,摘下眼镜的动作顿了顿:“不是盼着。”他走过去把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发顶,“是觉得,你站在聚光灯下很好,坐在我身边剥橘子也很好。”
他确实算过一笔账。温星燃每年拍三部戏,要飞十几个城市,熬夜赶工的时间比睡觉还多。如果退隐,至少能多吃一百顿他做的早餐,多逛二十次花市,在书店的藤椅上多晒三百个小时的太阳。这些数字被他记在备忘录里,比任何项目报表都清晰。
有次温星燃拍水下戏差点抽筋,沈逾白接到电话时正在开董事会。他当着所有董事的面起身:“会议暂停。”特助看着他冲出会议室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些“养得起”的话,从来不是炫耀,是真的怕失去。
后来沈逾白给温星燃的剧组捐了套最先进的水下救生设备,理由是“保障演员安全”。导演私下跟温星燃说:“你家这位,哪是投资设备,是给你焊了层金钟罩。”
逾星书斋的第三年,账本上依旧挂着赤字。
小雅拿着报表哭丧脸:“燃哥,我们这个月又亏了三万,要不把儿童区的绘本收点租金?”
温星燃正在给新到的桂花盆栽浇水,闻言笑:“没事,我有钱。”他从口袋里掏出张黑卡,“沈逾白刚给的,说够我们亏到退休。”
这话被来送文件的特助听到,回去就跟沈逾白汇报:“温先生把您的副卡当零花钱用,还说要亏到退休。”
沈逾白正在看《老街灯》的首映礼直播,屏幕上的温星燃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说“感谢我先生支持我所有不赚钱的爱好”。他拿起手机给温星燃转了笔钱,备注是“买绘本的预算,别委屈孩子”。
其实他早就算过,书店每月的亏损,还不够他手里股票的日涨幅。但他喜欢看温星燃算账时皱着眉的样子,喜欢听熟客说“燃哥现在越来越像个书店老板了”,更喜欢每天晚上,两人关店后坐在吧台前,分食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听温星燃讲当天的趣事——谁在许愿墙写了幼稚的愿望,哪本书被翻得掉了页,流浪猫又生了几只小猫。
有次深夜,沈逾白处理完工作回书店,看到温星燃趴在吧台上睡着了,手边还摊着本《书店经营指南》,笔记记得密密麻麻。他轻轻把人抱进里间,替他盖好毯子时,忽然发现书的扉页上写着:“要努力赚钱,不能总让沈逾白养着。”
沈逾白失笑,在这句话旁边添了行小字:“我的荣幸。”
温星燃获得终身成就奖那天,记者在后台堵他:“您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他刚领完奖,礼服的领结松了一半,闻言笑:“等我先生说养不起我的时候。”镜头扫过台下,沈逾白正低头跟人说话,手指却无意识地转着戒指,那是温星燃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回家的路上,温星燃靠在车窗上哼歌。“说真的,”他忽然转头,“等书店的租期到了,我们去荷兰住两年好不好?就种向日葵,什么都不做。”
沈逾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好啊。”他早就看好了荷兰的一栋小别墅,带院子的那种,“我让律师把手续办了。”
温星燃愣了愣:“我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沈逾白侧头看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你想拍戏就拍,想开店就开,想躺平……”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个难得的弧度,“我就陪你躺。”
其实他藏着点私心。看到温星燃为了赶戏在片场晕倒时,看到他被黑粉骂“资源降级”时,看到他对着镜子说“这里又多了道皱纹”时,都忍不住想:不如把他藏起来,藏在只有向日葵和桂花的院子里,只有自己能看到。
这种私心在某个雨夜达到顶峰。温星燃拍淋雨的夜戏,回来发着高烧,却还惦记着第二天书店要进的新书。沈逾白守在床边,看着他烧得发红的脸颊,第一次觉得那些“喜欢就好”的话里,藏着没说出口的祈愿——愿他不必再为任何角色拼命,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只要做自己就好。
温星燃四十五岁那年,真的退隐了。
最后一部戏的杀青宴上,他举着酒杯说:“接下来我要去当全职书店老板了。”台下的沈逾白笑着鼓掌,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
有人问沈逾白:“温先生不拍戏了,您会不会觉得可惜?”
沈逾白正在给温星燃剥虾,闻言摇头:“他二十岁时说想开书店,现在实现了,我替他高兴。”
其实他偷偷做了件事。把温星燃所有的影视作品刻成了碟片,放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没事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二十岁的他在T台上意气风发,看三十岁的他在电影里眼波流转,看四十岁的他在访谈里说“沈逾白是我的底气”。
有次被温星燃撞见,对方笑着抢过遥控器:“看这些干嘛,真人不就在这儿吗?”
沈逾白把人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发顶:“看不够。”
那天下午,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温星燃的头发已经有了白霜,正眯着眼看沈逾白读报,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光泽柔和得像岁月本身。
“你说,”温星燃忽然开口,“当年要是没遇到你,我会不会还在拼命拍戏?”
沈逾白翻过一页报纸,语气平淡:“不管遇到谁,你都会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刚好有运气,能陪你一起。”
远处的书店门口,新挂的木牌上写着:“营业时间:随缘。老板在院子里晒太阳。”熟客们知道,这是沈逾白的私心——他终于把属于聚光灯的温星燃,变成了只属于自己的、有大把时光可以浪费的温星燃。
而那笔“自由基金”,至今还躺在账户里,连本带利涨了不少。沈逾白偶尔会看一眼,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养得起,是想记住某个瞬间——温星燃第一次拿到影帝时,在后台扑进他怀里说“我也能养你了”,眼里的光,比任何奖杯都要耀眼。
原来最好的养得起,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给予,是你敢肆意追逐热爱,我敢坦然说“有我在”,最后在岁月里变成:我们一起,把日子过成了彼此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