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在会议室看到温星燃的消息时,正对着一份影视投资报表皱眉。屏幕上跳出张照片,温星燃举着张剧本扉页,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眼神戏特训中”,背景是“逾星书斋”的木质书架,角落里还能看到半杯没喝完的龙井。
他失笑,刚要回复“别又熬夜”,特助忽然敲门进来,脸色凝重地递过平板:“沈总,您看这个。”
娱乐头条的标题刺眼——《温星燃片场耍大牌,怒怼新人演员》。配图里,温星燃站在聚光灯下,侧脸冷硬如刀,正指着个年轻演员的鼻子,周身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查清楚了吗?”沈逾白滑动屏幕,指尖在照片里温星燃紧绷的下颌线上停顿。
“是《江湖志》剧组的内部矛盾。”特助语速飞快,“那个新人演员擅自改台词,还把道具剑换成真剑,差点划伤群演。温星燃老师阻止时被拍了下来,对方团队买了水军抹黑。”
沈逾白合上平板,起身时西装袖口划过桌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备车,去片场。”
特助愣了愣:“您下午还有跨国会议……”
“推迟。”沈逾白的声音不容置疑,“告诉对方,理由是‘处理紧急事务’。”
《江湖志》的片场设在城郊影视基地,沈逾白抵达时正赶上中场休息。他站在监视器旁,看着温星燃坐在导演椅上翻剧本,手指在某页反复摩挲,正是被篡改台词的那部分。
“温老师,您看这……”副导演搓着手凑过去,话没说完就被温星燃抬眼打断。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连眼尾的弧度都透着寒意:“我的台词保留,他要是演不了,让他趁早走人。”
副导演脸色一白,嗫嚅着“可是投资方……”
“投资方那边我去说。”温星燃把剧本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我警告你们,再让无关人等碰我的道具,这部戏我立刻辞演。”
沈逾白看着他周身骤然升起的气场,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静川”茶馆的初遇。那时的温星燃穿着白T恤,眼里的鲜活像盛夏阳光,而此刻站在片场的人,眉宇间的锋芒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沈总?”场务的惊呼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温星燃猛地回头,看到沈逾白时眼里的冰霜瞬间消融,像被阳光融化的初雪:“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位‘耍大牌’的演员。”沈逾白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是刚才拍爆破戏时沾的,“下午的会……”
“推了?”温星燃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又沉下脸,“抱歉,让你担心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年轻演员,“那孩子仗着是投资方亲戚,在片场胡作非为,刚才差点用真剑伤到人。”
沈逾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年轻演员正对着手机哭诉,侧脸与照片里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沈氏是这部戏的主要投资方之一。”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我会让法务部介入,重新评估演员资质。”
温星燃愣住了:“你不用……”
“不是为你。”沈逾白打断他,眼里却带着笑意,“是为了沈氏的投资声誉。”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想亲自教训他,我可以安排。”
温星燃看着他眼里的纵容,忽然笑了。他拉着沈逾白走到休息区,递给他一瓶冰可乐:“其实我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那么凶。”温星燃的指尖在瓶身上画着圈,“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就得让他知道怕。”他想起刚入行时被前辈护着的日子,忽然明白,有些锋芒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守护。
下午拍朝堂对峙的戏时,沈逾白坐在监视器旁。温星燃饰演的权臣站在金銮殿中央,面对年轻皇帝的质问,始终背对着镜头,只在听到“通敌叛国”四个字时缓缓转身。
“陛下可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老臣手里的兵符,比您的玉玺更懂得忠诚。”
沈逾白看着屏幕里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慈善晚宴上,温星燃也是这样,用平静的眼神逼退了不怀好意的导演。
喊卡的瞬间,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年轻演员凑过来,红着脸说:“温星燃老师,我刚才没演好,能再试一次吗?”
温星燃挑眉:“想通了?”
“想通了。”年轻演员的声音带着真诚,“您说得对,演员该尊重角色,而不是利用角色。”
温星燃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来一次,这次看着我的眼睛。”
沈逾白看着他们在镜头前重新走位,忽然明白,真正的气场从来不是盛气凌人,是对原则的坚守,对后辈的提点。就像温星燃,既能在镜头里锋芒毕露,也能在生活里温柔似水。
收工时,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温星燃换下戏服,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沈逾白并肩走在回书店的路上。路过向日葵花田时,他忽然说:“你还记得我拍《画笔与尘埃》时,有场戏要扇男主耳光吗?”
沈逾白点头:“记得,你NG了十七次,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后来我想明白了。”温星燃的声音很轻,“真正的愤怒不是用力,是失望。”他顿了顿,“就像刚才,我不是真的生气,是替那些认真演戏的人不值。”
沈逾白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想起在书店看到的账本,温星燃的涂鸦旁边,总有沈逾白认真的批注,忽然明白,最好的关系从来不是依附,是懂得。
“你今天在片场的样子,”沈逾白忽然开口,“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气场很强。”沈逾白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像换了个人。”
温星燃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忘了?我是演员啊。”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演员就该有千面,既能是书店里晒太阳的懒猫,也能是金銮殿上的权臣。”
沈逾白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笑了。他想起刚认识时,温星燃说“模特和演员不一样,演员要藏起自己”,如今看来,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藏——是对表演的敬畏,是对生活的热爱,也是对身边人的信任。
回到“逾星书斋”时,暮色已经浓了。温星燃把今天的剧本放在展示架上,正好在沈念的奖杯旁边。沈逾白泡了两杯龙井,看着他在许愿墙上写便签:“今天学会,锋芒该为守护而亮。”
“明天沈氏有个剧本研读会。”沈逾白忽然说,“那个乡村教师的角色,沈念很合适,你要不要一起来?”
温星燃眼睛一亮:“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新人的潜力。”他顿了顿,“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在会上摆你那副‘沈总脸’,要像在书店一样笑一笑。”
沈逾白无奈地摇头,却在账本上记下:“明日陪温星燃参加剧本会,需保持微笑。”
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逾白忽然明白,有些锋芒从来不会被磨灭。就像温星燃在镜头内外的坚守,像他自己藏在严谨下的温柔,也像“逾星书斋”的灯火,永远为那些热爱、坚守、懂得的人亮着,温暖而坚定。
温星燃靠在沈逾白肩上,看着窗外的星空,忽然说:“下次有机会,我想演个盲人。”
“为什么?”
“想看看,不用眼睛,能不能用气场打动人。”温星燃的声音带着笑意,“就像你,不用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逾白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在说“我也是”。
书店的灯火渐次亮起,照亮了那些承载着故事的物件——有温星燃的剧本,有沈逾白的账本,还有无数个平凡日子里,那些没说出口却彼此懂得的心意。而这些,才是最动人的锋芒,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