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燃的名字出现在年度“最具影响力文化人物”榜单上时,他正在书店的角落给一盆绿萝换土。
陶盆边缘沾着湿润的泥土,他用指尖把绿萝的根系理顺,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涌进来,镜头齐刷刷对准他:“温先生,请问您获评‘文化人物’有什么感想?作为艺术家、演员、书店老板多重身份的拥有者,您如何平衡创作与生活?”
温星燃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把小铲子,泥土顺着指缝往下掉。他看着记者们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感想就是……这盆绿萝再不换盆,就要闷死了。”
记者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温星燃把铲子放在一边,拿起毛巾擦手:“至于平衡,其实很简单——拍电影时就好好当演员,开书店时就认真招呼客人,至于那些标签……”他指了指墙上的读者留言,“不如这些真实的日子实在。”
正在整理账本的沈逾白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知道温星燃向来如此,当年顶流时期拒绝综艺炒作,说“不想把生活变成秀场”;如今被冠上“文化人物”的头衔,依旧觉得“不如给客人煮杯好咖啡实在”。
记者们在书店里拍了会儿,镜头里的温星燃一会儿帮老人找放大镜,一会儿给小孩讲绘本里的故事,最后蹲在许愿墙前,认真地给新贴的愿望旗系上红绳。有记者忍不住问:“您不觉得这些琐碎的事会消耗艺术家的灵气吗?”
“灵气哪有这么娇气。”温星燃系红绳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镜头,“在菜市场砍价时听来的家长里短,在书店听到的读者心事,都是比灵感更珍贵的东西。”他指了指沈逾白,“就像他,天天看财报,不也照样能写出‘愿年年有今日’这样的句子?”
沈逾白正在记账的笔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那是那年在荷兰补拍婚纱照时,他在相册扉页写下的话,被温星燃拍照发了微博,配文“资本大佬的浪漫,朴实无华”。
记者走后,小雅抱着刚到的新书进来,笑着说:“燃哥,你刚才那段话上实时热搜了,大家都说‘被温星燃的人间清醒打动’。”
温星燃翻着新书,忽然指着某本画册说:“这本安塞尔的摄影集,帮我留一本,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学摄影的小姑娘,今天会来。”
小姑娘是书店的常客,家里条件不好,却总攒钱来买摄影杂志。温星燃知道后,不仅常借她专业书,还把自己淘汰的相机送给了她,说“工具是死的,眼睛是活的”。
“你这‘艺术家’当得,净做赔本买卖。”沈逾白走过来,替他把歪了的书架扶正。
“赔本才开心。”温星燃笑着把画册放进预留的篮子里,“总比被‘文化人物’的标签捆着强。”
傍晚时,那个学摄影的小姑娘来了,手里捧着个相框,里面是她拍的书店夜景——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在雪地上投下“逾星书斋”的影子,像个温柔的拥抱。
“温老师,谢谢您。”小姑娘红着脸递过相框,“我考上电影学院摄影系了,这是我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送给您。”
温星燃接过相框,忽然想起自己刚入行时,那个骂他“眼神空洞”的老摄影师。当年觉得刺耳的话,如今想来,竟成了催他成长的动力。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以后常来,书店永远有你的位置。”
小姑娘走后,沈逾白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忽然说:“明天把这张照片挂在故事墙最上面吧。”
“为什么?”
“因为这才是你最该被记住的样子。”沈逾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是顶流模特,不是影帝,是能给别人带来光的书店老板。”
温星燃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起这些年的标签换了又换,从“靠脸吃饭的模特”到“有风骨的艺术家”,从“资本咖”到“文化人物”,唯有身边这个人,始终看见标签之下,那个只想开家书店、拍点好戏的自己。
深夜关店时,雪又下了起来。两人踩着积雪往家走,脚印在雪地里并排延伸。温星燃忽然说:“其实我最想被贴的标签,是‘沈逾白的爱人’。”
沈逾白停下脚步,转身把他揽进怀里。雪花落在两人发间,瞬间融化成水珠。“在我这里,”他低头吻了吻温星燃的额头,“你从来不需要任何标签。”
雪越下越大,把巷口的脚印都覆盖了。书店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那盆刚换过土的绿萝,在暖黄的灯光里舒展着新叶。
或许,最好的人生从来不是被标签定义,而是在烟火气里,把每个平凡的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像温星燃和沈逾白,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暖,在每个标签之外,活得热气腾腾。
逾星书斋的年度账本摊开在吧台上时,温星燃正用马克笔在封面画小太阳。
红色水笔圈出的净利润数字不算小,足够支付半年房租和新书架的费用。他笔尖顿在“文创收入”那栏——沈逾白设计的“温沈”系列书签卖断了货,粉丝甚至愿意加价收购。“你看,”他推给对面的人,“我们书店也是能赚钱的。”
沈逾白刚结束跨国会议,指尖还带着笔记本电脑的凉意。他扫过账本,目光在“公益捐赠”那行停留片刻——温星燃把文创收入的三成捐给了山区图书馆。“不够。”他抽出钢笔,在空白处写下“追加二十万”。
温星燃挑眉:“又来?上次你偷偷给屋顶换琉璃瓦,账都没记。”
“记在我名下。”沈逾白合上账本,语气平淡,“书店该有个像样的样子。”
书店换屋顶那年,温星燃正在外地拍电影。
沈逾白站在脚手架下,仰头看工人将青灰色的琉璃瓦一片片铺好。阳光落在瓦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比原来的水泥顶好看十倍。包工头笑着说:“沈总对这书店是真上心,这瓦比我家房顶的都好。”
“漏雨。”沈逾白言简意赅。去年雨季,温星燃蹲在书架旁接雨水,衬衫湿透了还笑“像在玩泼水节”,眼底的心疼他没说出口。
等温星燃杀青回来,差点认不出书店。不仅屋顶换了新瓦,连木窗棂都换成了雕花样式,角落里多了个烧木柴的壁炉,是他念叨了很久的“冬天烤火看书”的配置。“你这是把书店当古建筑修啊?”他摸着壁炉的纹路笑。
沈逾白正在调试新换的音响,正放着温星燃演的电影原声。“冬天冷。”他调出蓝牙连接界面,“以后你在吧台煮咖啡,能听见后院的雨声。”
后来熟客们发现,书店的细节越来越讲究。吊灯是复刻的民国样式,书签用的是防水宣纸,连卫生间的香薰都换成了温星燃喜欢的雪松味。有人打趣:“燃哥,你们这书店怕是要成文物保护单位了。”
温星燃正在给新到的线装书盖章,闻言笑:“他说,既然开了,就得像回事。”他没说的是,沈逾白连书店的地基都加固过,工程师说“再用一百年都没问题”。
书店的文创区火起来,纯属意外。
最初只是温星燃随手画的向日葵贴纸,沈逾白看了说“可以做得精致些”,转身就让设计师朋友出了整套方案。如今货架上摆着的笔记本、帆布包、甚至咖啡杯,都印着两人的手绘图案——沈逾白写的“逾星书斋”四个字,配着温星燃画的猫咪看书图。
小雅算完季度账,捂着嘴惊呼:“燃哥,文创区的利润够买辆新车了!”
温星燃正在打包粉丝订的书签,闻言头也不抬:“够给院子铺青石板吗?”
“何止啊,还能剩钱买两株桂花树!”
结果第二天,沈逾白就带了队工人来。青石板选的是防滑的荔枝面,桂花树挑的是开花最香的金桂,连路边的排水沟都改成了仿古样式。“这钱花得值。”他看着温星燃踩在新铺的石板上转圈,“你说过喜欢下雨时听水声。”
其实他心里有笔没说的账。书店每月的净利润,还不够他公司半小时的流水。但看着温星燃趴在吧台设计新文创,看着熟客们举着印有两人名字的杯子拍照,忽然觉得那些数字远不如此刻的烟火气值钱。
有次特助来送文件,看到沈逾白正蹲在地上,帮工人调整石板的缝隙。“沈总,您这投入都快能再开家分店了。”
“不一样。”沈逾白站起身拍了拍灰,“这家有他的味道。”
书店的十周年庆,沈逾白送了份特殊的礼物。
是本定制的线装书,封面烫金写着“逾星书斋记事”,里面贴满了这十年的照片:开业时挂的红绸带,沈逾白修书架的侧影,温星燃在雪地里扫雪的背影,甚至有张两人在厨房抢锅铲的抓拍。
“花了不少心思吧?”温星燃摸着书页里的干花标本——是第一年开的桂花。
“找了三家古籍修复店。”沈逾白翻到某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温星燃写的“今日收入:37元,买了包猫粮”,“他们说,这样能保存一百年。”
周年庆那天,熟客们捧着这本书传看,有人笑着说:“燃哥沈总,你们这哪是开书店,是在盖爱情博物馆啊。”
温星燃正在给大家分蛋糕,闻言笑:“差不多。”他指了指后院,“明年我们再盖个玻璃花房,冬天也能看向日葵。”
沈逾白点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他早就联系好建筑师,图纸就藏在书房抽屉里,连花房的供暖系统都选的是最静音的那种,怕吵到看书的客人。
夜深人静时,两人坐在壁炉前翻那本纪念册。温星燃忽然指着某张照片——沈逾白正把一叠钱递给装修队,背景里的他举着相机偷拍,笑得一脸狡黠。“你看,”他戳了戳照片里的金额,“这钱够我们俩活好几年了。”
“不够。”沈逾白把人揽进怀里,火光在他眼里跳动,“要让书店活一辈子,得花更多钱。”
其实他想说的是,钱能买来琉璃瓦和青石板,却买不来这十年的晨光——看温星燃在吧台煮咖啡的蒸汽里眨眼睛,听他在雨夜里念诗的语调,触到他修书架时沾着木屑的指尖。这些,才是最该被好好保存的东西。
书店的玻璃花房落成那天,下着小雪。
温星燃穿着件驼色大衣,站在花房里看新栽的向日葵幼苗,沈逾白举着相机拍照,镜头里的人被暖光衬得像幅画。“你说,”温星燃转身,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花,“等我们老了,是不是就坐在这儿晒太阳?”
“嗯。”沈逾白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两把黄铜钥匙,“我在花房留了个小储藏室,放你的剧本和我的账本。”
钥匙扣上刻着小小的字,一把是“逾”,一把是“星”。
后来有财经记者来采访,看到书店的琉璃瓦和玻璃花房,感慨:“沈总真是舍得为这家书店花钱。”
沈逾白正在看温星燃新设计的书签,闻言笑了笑:“不是为书店,是为在这里的人。”他指了指吧台后忙碌的身影,“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就值得。”
记者看着照片里的温星燃——穿着米白色的围裙,正在给熟客推荐新书,阳光落在他发梢,像落了层金粉。忽然明白,有些投入从来不在账本里。是沈逾白在雨天提前来检查屋顶,是温星燃把粉丝寄来的信都贴在墙上,是他们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认真对待这家书店的样子。
就像此刻,雪停了,阳光穿过花房的玻璃,照在刚发芽的向日葵上。温星燃靠在沈逾白肩上看那本纪念册,忽然指着某页说:“你看,这里写着‘今日盈余五十元’,我们买了只流浪猫。”
沈逾白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以后会写‘今日盈余五十元,买了两包向日葵种子’。”
花房的暖风吹起窗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书店的账本还摊在吧台上,红色的净利润数字旁边,温星燃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在旁边写着:“最好的生意,是能和你一起,慢慢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