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桂花香,吹得中巴车的车窗微微发烫。
沈氏投资的员工们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渐渐变成山林,压抑了一路的兴奋终于绷不住——“听说这次团建的别墅带温泉池!”“我还带了桌游,晚上咱们组队战到天亮!”“别吵到沈总休息啊,小心明天被拉去开复盘会!”
最后这句话让车厢瞬间安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克制的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飘向最后一排——沈逾白靠在椅背上,膝头摊着本财经杂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侧脸在掠过的树影里显得格外沉静。
只有坐在他身边的特助知道,老板看似在看杂志,实则余光一直在追着车窗外那个穿着白衬衫、骑着机车的身影——温星燃说要提前去别墅准备食材,此刻正骑着他的“老伙计”在前面带路,黑色的机车服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展翅的鸟。
“沈总,还有半小时就到了。”特助低声提醒,顺便把落在老板腿上的杂志角抚平——这是他多年来的职业习惯,知道沈总最忌讳文件或书籍有褶皱。
沈逾白“嗯”了一声,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杂志某篇关于“消费升级”的报道上,心思却飘远了。
出发前温星燃特意拉着他去超市采购,说“员工团建不能总吃外卖,我给大家露一手”,结果购物车里塞满了速冻饺子和速食汤,最后还是沈逾白重新理了清单,把新鲜的排骨、玉米和蔬菜一一放进购物袋。
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晚上温星燃会系着围裙在别墅厨房忙乱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把酱油和醋弄混,最后得靠他来救场。
中巴车拐进盘山公路时,温星燃的机车停在了路边。他摘下头盔,露出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冲车窗里的人挥手,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下巴上,亮得晃眼。“快到了,前面就是!”他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来,带着点雀跃的调子,和平时在T台上那个气场全开的模特判若两人。
员工们看着这一幕,悄悄交换了眼神——谁都知道温先生和沈总的关系不一般,但每次见到两人同框,还是会被这种“反差感”戳中。比如此刻,沈总还在稳稳地翻看杂志,可耳尖却悄悄泛红;而温先生明明是来帮忙的,却像个等着拆礼物的孩子,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别墅坐落在山坳里,白墙灰瓦,院子里种着几棵柿子树,枝头挂满了橙红色的果实。员工们刚下车,就被院子里的温泉池吸引,纷纷放下行李跑去参观。温星燃则拉着沈逾白往厨房走,手里还提着那个沉甸甸的购物袋:“我先把菜放好,你去跟大家打个招呼?”
“不用。”沈逾白接过购物袋,指尖触到袋底的保温盒——里面装着他早上熬好的银耳羹,知道温星燃中午没吃饭,特意带来的。“让他们自己玩,我帮你收拾食材。”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沈逾白把排骨放进冰箱冷冻层,玉米和胡萝卜按“清洗/未清洗”分开放在操作台上,连温星燃随手扔在台面上的购物小票,都被他叠成小方块,塞进了口袋里。
员工们路过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们那位在会议室里永远不苟言笑的老板,此刻正系着温先生递过来的碎花围裙,认真地削着土豆皮,而温先生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根胡萝卜,时不时凑过去跟沈总说句话,逗得沈总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一下。
“原来沈总也会做饭啊?”新来的实习生小声问身边的老员工。
“何止会做,”老员工笑着压低声音,“上次年会沈总私人捐赠的伴手礼,那些手工果酱就是他自己熬的,温先生说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实习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厨房里那个熟练削土豆的身影,忽然觉得平时那个“高冷”的老板形象,好像变得柔软了许多。
傍晚的团建活动是烧烤派对。员工们在院子里支起烤架,有人负责串肉,有人负责生火,闹哄哄的像群孩子。温星燃自告奋勇要当“烧烤师傅”,结果烤焦了第一串鸡翅,还差点把孜然粉撒进眼睛里。
沈逾白无奈地接过他手里的烤钳,指尖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先烤五花肉,油脂逼出来才香。”他低声指导,还不忘把烤好的第一块鸡翅递到温星燃嘴边,“尝尝,没焦。”
温星燃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吃!比外面烧烤摊的还香!”他拿着鸡翅,跑去跟员工们分享,还不忘炫耀:“这是我们家沈总烤的,你们快尝尝!”
员工们笑着围过来,有人趁机调侃:“沈总,您这手艺也太好了,下次团建能不能专门给我们做顿饭啊?”
沈逾白没回答,只是看着温星燃被众人围着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他知道,这些员工平时在公司里怕他,此刻能这样轻松地开玩笑,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温星燃——是温星燃用他的鲜活和坦荡,一点点融化了他身上的“冰壳”,让他学会了在生活里放下紧绷的神经。
烧烤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员工们喝了不少啤酒,有人抱着吉他弹唱起老歌,有人在温泉池边打闹,把客厅和院子弄得一片狼藉——空啤酒罐散落在茶几上,外套扔在沙发上,充电线缠成一团放在地毯上,连有人带的桌游卡牌,都被风吹得散了一地。
沈逾白看着这一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不是喜欢乱的人,平时在公司,哪怕是办公桌上的文件放歪了,他都会立刻摆正。可此刻,他只是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没说一句话——他知道,团建就是要让大家放松,要是这时候说“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反而会扫了大家的兴。
温星燃看出了他的心思,悄悄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是不是看不顺眼了?”
“没有。”沈逾白否认,目光却还是落在那团缠在一起的充电线上。
“等他们睡了,我陪你收拾。”温星燃笑着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过你可别半夜偷偷爬起来收拾,我会心疼的。”
沈逾白的耳尖微微发红,拍开他的手:“先把你自己的外套捡起来。”
温星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白衬衫被扔在沙发扶手上,还沾了点烧烤酱的油渍。他吐了吐舌头,赶紧跑过去把衬衫叠好,放进自己的行李袋里。员工们看到这一幕,纷纷笑着说:“温先生也怕沈总啊?”
“我这不是怕他强迫症犯了嘛!”温星燃笑着回应,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看到沈逾白因为“乱”而微微皱眉的样子,喜欢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真实的生活。
凌晨一点,员工们终于都睡熟了。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线照在满地的狼藉上。沈逾白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分类收纳盒——这是他出发前特意带来的,就知道员工们会把东西弄乱。
他先从充电线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着五六根不同型号的充电线,有的还沾着薯片碎屑。沈逾白蹲在地上,把充电线一根一根捡起来,用湿巾擦干净,然后按“安卓/苹果/Type-C”分类,卷成小圈用橡皮筋扎好,分别放进贴了标签的收纳盒里。
他的动作很轻,怕吵醒睡熟的员工,指尖翻动充电线时,带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就像他在公司整理投资文件一样,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接着是沙发上的外套。员工们的外套有厚有薄,有的还沾了酒渍。沈逾白把外套一件一件捡起来,抖掉上面的灰尘,按“厚外套/薄外套/衬衫”分类叠好,放在沙发的一角,还在每件外套上放了张便签,写上主人的名字——他怕明天大家拿错衣服,毕竟团建结束后还要赶回公司上班。
收拾到茶几上的空啤酒罐时,沈逾白发现有个员工把手机落在了茶几底下。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和家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团建很开心,明天就回去了”。沈逾白把手机捡起来,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暗了下去。他找了块干净的布,把手机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放在那个员工的行李袋上,还特意用行李袋的拉链挡住手机,怕被风吹掉。
“你果然还是爬起来了。”温星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沈逾白回头,看到温星燃穿着他的灰色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怎么醒了?”他问,声音放得很轻。
“没你在身边,睡不着。”温星燃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背上,“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
沈逾白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空啤酒罐放进垃圾桶里。温星燃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笑了:“要不要帮忙?我可以帮你叠衣服。”
“不用,你去睡。”沈逾白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很快就好。”
“我陪你。”温星燃固执地不肯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你收拾,我记名字,省得明天大家拿错东西。”
沈逾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无奈地笑了。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反射出细碎的光。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翻动衣物的轻响,像首温柔的夜曲。
天快亮时,客厅终于收拾好了。原本散落的充电线被放进了分类收纳盒,沙发上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茶几上的空啤酒罐和零食袋不见了踪影,连地上的桌游卡牌都被按花色整理好,放进了卡牌盒里。整个客厅看起来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干净得让人心安。
“好了,去睡吧。”沈逾白关掉客厅的落地灯,拉着温星燃的手往房间走。
“你说,明天他们看到会是什么反应?”温星燃边走边问,眼里带着点期待。
“大概会以为是保洁阿姨收拾的。”沈逾白说,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才不要,我要告诉他们是你收拾的!”温星燃不服气地说,“让他们知道,他们那个高冷的老板,其实是个收纳小达人!”
沈逾白没反驳,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他其实不在乎员工们知不知道,他只是想让温星燃醒来时,能看到一个整齐的客厅,不想让温星燃因为“乱”而不开心。对他来说,所有的细致和规整,最终都是为了身边这个人——为了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舒服、安心的角落。
第二天早上,员工们醒来时,看到整齐的客厅,果然都愣住了。“这是谁收拾的啊?也太贴心了吧!”有人惊讶地说,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外套,发现上面还贴着写有名字的便签。
“肯定是保洁阿姨,昨天我好像看到别墅里有保洁阿姨的身影。”有人猜测道。
“不对,”特助忽然开口,他看着茶几上那个熟悉的分类收纳盒——这个收纳盒和沈总办公室里用的一模一样,“这是沈总带来的收纳盒。”
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在这时,温星燃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你们别猜了,是逾白昨晚收拾到凌晨四点,怕吵醒你们,还特意轻手轻脚的。”
员工们彻底惊呆了。他们想起昨晚自己把东西扔得乱七八糟,想起沈总当时没说一句话,想起此刻客厅里整齐得像样板间一样的场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惊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
“沈总,对不起,昨晚我们太乱了,让您费心了。”有员工红着脸说。
“没关系。”沈逾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碗银耳羹,递给温星燃一碗,“团建就是要放松,不用在意这些。”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员工们都知道,这份“不在意”背后,藏着多少温柔和包容——他明明是个极致的细节控,却为了不扫大家的兴,选择在深夜默默收拾;他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老板,却愿意为了员工们的放松,放下自己的“规则”。
那天的返程路上,车厢里格外安静。员工们不再像来时那样喧闹,而是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都在想着昨晚的事。有人悄悄在公司群里发了条消息:“以后咱们办公桌上的文件,一定要摆整齐,别让沈总再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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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白靠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手里还握着温星燃的手。温星燃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很熟,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沈逾白低头看着他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心里忽然变得很满——原来,最珍贵的不是那些规整的收纳盒,不是那些整齐的文件,而是身边这个人的笑容,是员工们脸上那份放松的表情,是这些充满烟火气的、真实的瞬间。
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中巴车的玻璃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沈逾白知道,这次团建会成为大家心里最珍贵的回忆,而他半夜收拾客厅的事,也会成为公司里一个温暖的小秘密,在员工们之间悄悄流传。
而他和温星燃的故事,还会在这些细碎的温暖里,继续温柔地生长——像院子里的柿子树,每年都会结出橙红色的果实,像别墅里的温泉池,永远都有温暖的水流,像这个秋天的团建夜,藏着说不尽的、未说出口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