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在董事会结束后打开私人邮箱时,指尖在看到“薪资发放通知”字样时顿了顿。发件人是温星燃工作室的财务,附件里的工资条清晰地写着:“客串《缝隙》劳务费:人民币100元”,备注栏里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特助正好端着咖啡进来,瞥见屏幕时差点呛到:“沈总,这是……”
“工作往来。”沈逾白迅速关掉页面,耳尖在日光灯下泛着薄红,“温星燃新签的演员合同需要走流程,这是附加条款里的示范样本。”
特助忍着笑应了声“好”,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抽屉开合的轻响——上周整理文件时,她在沈总锁着的抽屉里见过一张类似的工资条,边角被抚平得格外整齐,旁边还压着张温星燃画的Q版小人,正举着写有“100元”的牌子朝西装革履的人傻笑。
其实这100元工资的由来,要从拍那场急救戏的第二天说起。
温星燃拿着张打印好的工资条冲进书房时,沈逾白正在核对荷兰分公司的年报。米白色的纸上用红笔写着“鉴于沈逾白先生在《缝隙》中出色完成路人甲角色,特发放劳务费100元,税后”,末尾还盖着个用口红拓的章,印着“温星燃工作室”五个字。
“签个字。”温星燃把笔塞进他手里,眼底的狡黠藏不住,“财务说要走正规流程,不然没法入账。”
沈逾白的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看着那行“出色完成”的评语,忽然想起拍摄时被温星燃当众亲到耳根发烫的场景,喉结微动:“胡闹。”
“怎么是胡闹?”温星燃凑过来按住他的手,强迫他在末尾落下名字,“你看群演都有工资,我家先生出镜三分钟,还被我亲了两次,100元很合理。”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再说了,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跟我算钱?”
这话像根羽毛搔过心尖,沈逾白挣开他的手时,签名笔画已经歪了半截。温星燃拿着签好的工资条笑得像偷到糖的猫,转身就往厨房跑:“我去给你热牛奶,算预支的福利。”
后来这张工资条被温星燃贴在了书房的软木板上,旁边是沈逾白穿戏服的拍立得——照片里的人皱着眉,额角的血浆还没擦干净,却在镜头外悄悄红了耳根。
此刻沈逾白盯着邮箱里的电子工资条,忽然想起昨夜温星燃趴在他膝头说的话:“财务说这100元要单独走你的私人账户,不然沈总公司的审计该查账了。”
他点开转账记录,果然看到温星燃工作室的账户在今早九点零七分转入100元,附言是“演技精湛,再接再厉”。指尖划过屏幕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温星燃发来的消息:“工资收到了?记得给我开发票哦,沈总。”
沈逾白的耳尖瞬间红透,回了个“无聊”的表情包,却在放下手机时,鬼使神差地点了“提现”。百元大钞躺在余额里,像枚滚烫的勋章,记录着那个被温星燃亲到说不出话的午后,记录着镜头里没敢直视的慌张,记录着所有嘴上不承认却藏不住的心动。
傍晚去书店时,夕阳正透过玻璃窗,在吧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温星燃趴在账本上写写画画,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我们沈总今天格外准时,是不是惦记着那100元工资的用处?”
“谁惦记了。”沈逾白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账本上——某页用红笔圈着“100元”,旁边写着“买向日葵花籽”,字迹和工资条上的如出一辙。
“那正好。”温星燃合上账本,拽着他往后院跑,“花农送了批新种子,正好用你的工资买下。”
沈逾白被他拉着穿过桂树影,看着温星燃蹲在翻好的土地前,小心翼翼地把花籽撒下去,忽然觉得这100元确实花得值。去年拍《岁月的旋律》时,他客串的账房先生只露了个背影,温星燃也坚持要发50元工资,最后买了两只陶瓷猫摆在书店门口,说“替我们守着家”。
“你看,”温星燃拍掉手上的泥土,仰头冲他笑,“等开花了,就说是你用工资种的。”
沈逾白的喉结滚动两下,伸手扶了扶被风吹歪的草帽:“幼稚。”话虽如此,却在温星燃转身时,悄悄把落在他发间的草屑摘了下来。
熟客们来参加月末放映会时,看到后院多了块木牌,上面写着“逾白的工资花田”,旁边插着那张100元工资条的复印件。王奶奶眯着眼睛念完,笑着说:“还是小燃会过日子,100元能种出这么些花。”
温星燃正给大家分爆米花,闻言冲沈逾白眨了眨眼:“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心意。”
沈逾白的耳尖红了,端起茶杯掩饰慌乱,却被坐在旁边的陈导撞了下胳膊:“听说这100元还附带吻戏福利?沈总可真是好福气。”
全场哄笑时,温星燃忽然走过来,在他脸颊亲了下,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不止呢,他亲我时还不用给钱。”
沈逾白的脸彻底红透,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握住手腕按在膝盖上。暮色四合时,有人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的沈逾白红着脸,温星燃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身后的花田刚冒出嫩芽,像无数个藏在日常褶皱里的甜。
后来那100元的故事,成了熟客圈里新的谈资。有人在许愿墙上写“祝燃哥下次给逾白涨工资”,下面跟着串歪歪扭扭的回复,大多是“涨到200元就能多亲一次”。
沈逾白每次看到都会假装没看见,却总会在温星燃说“该给花浇水了”时,默默跟着往后院走。看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向日葵,忽然明白这100元工资的真正意义——不是按劳分配的酬劳,是温星燃眼里藏不住的偏爱,是他偶尔不好意思却从未缺席的心意,是那句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有你真好”。
秋末整理账本时,温星燃翻出那张原件工资条,忽然说:“明年给你涨工资吧,涨到200元。”
沈逾白正在给多肉换盆,闻言动作顿了顿:“不用。”
“为什么?”温星燃凑过来,在他耳边吹气,“难道你不想多亲我几次?”
沈逾白的指尖戳进花盆的泥土里,带起些微湿润的凉意:“100元就够了。”他顿了顿,侧头看进对方眼里,“剩下的心意,用别的方式付。”
话音未落,他俯身吻了下去。窗外的桂花落了满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爆米花的甜香,像那场未完待续的戏,永远有新的章节值得期待。
而那100元工资,早已化作花田里饱满的花籽,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悄悄生长出名为“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