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燃收到母校寄来的“杰出校友”奖杯时,正蹲在书店门口修自行车链条。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踝,他手心里沾着黑油,额角却沁出薄汗。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是他刚入行时买的,如今成了书店的“吉祥物”,偶尔被熟客借去买菜,回来总带着袋桂花糕当谢礼。
“燃哥,奖杯!”小雅举着烫金证书跑出来,差点被门槛绊倒,“校长说您是‘跨界发展的典范’,让学弟学妹们以您为榜样!”
温星燃直起身,用衣角擦了擦手,接过证书翻了两页。照片栏里的证件照还是十多年前的,寸头,白衬衫,眼神里带着点没被磨平的锐气。他忽然笑出声:“这照片拍得比我当模特时还板正。”
正说着,沈逾白的车停在巷口。他降下车窗,看着蹲在地上对自行车较劲的温星燃,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需要帮忙吗,‘杰出校友’?”
“来啦?”温星燃冲他招手,指着掉下来的链条,“帮我扶着车把,上次教你的招数忘没忘?”
沈逾白无奈地走过来,西装袖口一丝不苟,却乖乖扶住车把。阳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头上,和温星燃满是油污的指尖形成奇妙的呼应——这画面被路过的学生拍下来,配文“豪门总裁街头帮爱人修车,这才是真·接地气”,傍晚就冲上了本地热搜。
“你看,”温星燃刷着手机笑,“现在他们连‘模范情侣’的标签都给我们贴上了。”
沈逾白把修好的自行车推到墙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他擦手:“总比‘资本操控娱乐圈’强。”
这话指的是上个月的风波——有营销号爆料温星燃接下的文艺片项目由沈逾白公司投资,嘲讽他“靠资本垄断资源”。结果第二天,导演就晒出三年前的聊天记录,证明是他三顾茅庐求温星燃出演,还顺带提了句“沈总全程没干涉过创作,只送来过两次姜茶”。
“其实我还挺喜欢‘资本咖’这个标签的。”温星燃忽然说,指尖划过沈逾白的西装纽扣,“至少证明我爱人有能力护着我,不用看别人脸色。”
沈逾白的耳尖微微发烫,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晚上带你去吃那家私房菜,庆祝你喜提新标签。”
私房菜馆藏在老巷深处,老板是对老夫妻,看着温星燃从“穿破洞牛仔裤的小模特”变成“被护着的书店老板”。上菜时,老板娘笑着打趣:“小燃现在可是名人了,报纸上都写你是‘艺术家企业家’呢。”
“哪有什么家,”温星燃夹了块红烧肉,“就是个开书店的,偶尔拍点戏,运气好遇到个愿意给我修车的爱人。”
沈逾白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被磨得发亮的素圈戒指。他想起温星燃拒绝天价代言时说的话:“钱够花就行,我不想对着不喜欢的东西笑。”那时的决绝,和现在坦然谈论“资本咖”标签的从容,其实是同一种底色——知道自己要什么,便不惧旁人怎么说。
吃完饭散步回家,路过报刊亭时,温星燃忽然停住脚步。娱乐版头条是他的新电影海报,标题写着“影帝温星燃再携佳作归来”,旁边的财经版赫然印着沈逾白的专访,副标题是“投资界巨鳄的温情一面”。
“你看我们俩,”温星燃指着报纸笑,“加起来能凑齐一整套社会新闻标签了。”
沈逾白买下两份报纸,折好塞进温星燃口袋:“留着给书店的故事墙添新料。”
故事墙最显眼的位置,早就贴满了他们的“标签”剪报——从“顶流模特温星燃转型”到“沈逾白温星燃荷兰领证”,从“电影新人斩获最佳男主”到“逾星书斋入选年度最美书店”。最新添的是张幼儿园画展的照片,上面有个小朋友画的两个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书店的两个老板,他们很相爱”。
“这个标签最好。”温星燃摸着那张画,忽然转身抱住沈逾白,“比什么‘杰出校友’‘影帝’都好。”
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故事墙上的剪报沙沙作响。温星燃抬头时,正好撞见沈逾白眼里的光,比任何聚光灯都要暖。
后来,温星燃真的回母校做了场演讲。没有穿高定西装,就穿着常穿的棉麻衬衫,手里捏着那辆旧自行车的车铃,站在讲台上说:“标签就像车铃,能让人注意到你,但决定往哪条路走的,永远是自己的脚。”
台下的学弟学妹们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的温星燃笑得坦荡,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有人在弹幕里说:“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能把那么多标签都穿得好看,因为他先是温星燃,才是那些标签。”
演讲结束后,沈逾白在后台等他。两人并肩走出礼堂,落叶在脚下铺成金色的毯。温星燃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新标签。”
盒子里是枚袖扣,形状是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刻着“白”字,角落缀着片小小的向日葵花瓣。“以后别总戴那些,”温星燃替他别在袖口,“这个才配你‘书店老板家属’的身份。”
沈逾白低头看着袖扣,忽然笑了。他知道,所有标签终会在时光里褪色,但身边这个人眼里的光,书店暖黄的灯,还有每个被认真对待的平凡日子,永远都鲜活。
就像此刻,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落满叶的路上,像首没被命名的诗,却比任何标签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