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燃把“治愈系主题书店”的木牌挂上门楣时,沈逾白正在给新到的多肉换盆。
陶盆碰撞的轻响里,他抬头看了眼那块梨木牌,上面的字是温星燃亲手刻的,笔画圆润,还在“治愈”两个字旁边刻了朵小小的蒲公英。“怎么突然想换主题?”他问,指尖沾着点湿润的泥土。
“前阵子看留言本,”温星燃蹲下来帮他扶着花盆,声音里带着点认真,“好多人写‘在这里看书,比看心理医生管用’。我就想,干脆把书店变成能让人松口气的地方好了。”
他指着墙角新砌的鹅卵石矮墙:“打算在那里弄面许愿墙,让大家把烦心事写下来挂着,说不定写完就舒服了。”
沈逾白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说“模特就是要看起来没心没肺”,可骨子里,这人却比谁都在意别人的情绪。他放下手里的小铲子,伸手揉了揉温星燃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改造书店花了整整一周。温星燃把原本冷色调的书架换成了原木色,在每个角落都摆上了绿植——龟背竹的叶子像展开的手掌,佛珠吊兰垂下来像串绿色的帘子,连收款台都摆了盆捕蝇草,温星燃说“看到它就能把坏情绪吃掉”。
最费心的是那面许愿墙。温星燃找来了各色的麻布口袋,剪成小旗子的样子,又买了几百支彩色水笔,用麻绳把旗子串起来,挂在鹅卵石墙上。开业那天,他在最中间的旗子上写了句“愿每个疲惫的人,都能找到歇脚的地方”,字里行间画满了小小的笑脸。
“会不会太矫情了?”他退后两步打量着,忽然有点忐忑。
沈逾白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不会。”他指着窗外,“你看。”
街上,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正对着书店的招牌拍照,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远处,两个刚下班的白领正探头往里看,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向往。
“你看,”沈逾白低声说,“大家需要这样的地方。”
温星燃的心忽然就定了。他转身,在沈逾白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还是你懂我。”
治愈系书店的生意,比预想中还要好。
每天清晨,第一个来的总是楼下花店的老板娘,她会带一束当天最新鲜的向日葵,放在许愿墙下,说“看到太阳花,就觉得日子亮堂”。她的旗子上写着“希望儿子高考顺利”,字里行间画满了小星星。
中午,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们会涌进来,点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啃三明治,随手翻开一本漫画。有个戴眼镜的程序员,每天都在旗子上写“今天没bug”,如果哪天真的没出问题,就会给旗子系上红绳。
傍晚,放学的学生会背着书包跑来,在儿童区的地毯上打滚,看绘本看到忘了时间。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在旗子上画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说“希望爸爸妈妈别再吵架”,温星燃会偷偷在她的旗子旁边画只小熊,写“小熊会保护你”。
沈逾白有时会提前结束工作,来书店帮温星燃打理。他不懂怎么和客人聊天,就默默坐在吧台后煮咖啡,看温星燃拿着水笔,蹲在许愿墙前和客人说笑——有人抱怨老板太苛刻,他就说“明天给他画个小毛驴”;有人说异地恋太辛苦,他就说“距离才更能看出真心”;有人哭着说失业了,他就把自己当年被公司雪藏的事翻出来,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沈逾白把一杯热可可推到他面前,看着他额角的汗。
“以前是为了赚钱,现在嘛……”温星燃喝了口可可,眼里带着暖意,“想让大家觉得,难过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他顿了顿,指着角落里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你看王奶奶,每天都来读报纸,她说家里太安静,这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像回到了儿子还在的时候。”
沈逾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老太太正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讨论新闻,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阳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边。
“对了,”温星燃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子,“你看这个。”
盒子里装着满满一盒红绳,都是客人系在“愿望成真”的旗子上的。有程序员的“没bug”旗,有小姑娘的“不吵架”旗,还有个外卖员写的“希望雨天别打滑”,也系上了红绳。
“你看,”温星燃的声音软软的,“好多愿望都实现了。”
沈逾白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家书店早已不是单纯的“退隐之所”,而是温星燃用温柔搭建的小小世界。在这里,没有聚光灯的追逐,没有资本的裹挟,只有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暖意。
入冬后的一个周末,书店里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是当年温星燃刚入行时合作过的摄影师,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手里拄着根拐杖。他看着焕然一新的书店,又看了看系着围裙煮咖啡的温星燃,忽然红了眼眶:“当年你拍第一组私密写真,在镜头前抖得像片叶子,说‘要是能不脱衣服赚钱就好了’,现在……”
“现在愿望成真了啊。”温星燃笑着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您坐,我给您找本您当年推荐的《人间失格》。”
摄影师接过牛奶,手指微微发颤:“后来你红了,我总在杂志上看你,觉得你离我们越来越远,没想到……”他指了指许愿墙,“你把日子过成了我们都想过的样子。”
温星燃的鼻子忽然有点酸。他想起当年那个在摄影棚里掉眼泪的自己,总觉得赚钱好难,被人理解好难。可现在,他站在满墙的愿望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明白——最难的不是赚钱,是守住心里的那点柔软。
摄影师临走前,在许愿墙上写了句话:“愿每个追梦的人,都能被世界温柔接住。”温星燃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太阳,说“太阳会一直照着你”。
那天晚上关店后,雪又下了起来。
温星燃和沈逾白并肩坐在壁炉前,看着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许愿墙上的旗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
“沈逾白,”温星燃忽然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做了件挺棒的事?”
“嗯。”沈逾白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很了不起。”
他想起温星燃刚提出开书店时,自己还担心他会后悔,会怀念聚光灯下的日子。可现在看来,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是站在顶峰被人仰望,而是站在人间烟火里,用自己的方式温暖别人。
就像这面许愿墙,看似是别人在许愿,其实每个愿望背后,都藏着温星燃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对了,”温星燃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支红色水笔,拉着沈逾白走到许愿墙前,“我们也写一个吧。”
沈逾白看着他递过来的旗子,犹豫了一下,写下:“愿年年有今日。”
字迹遒劲,像他说过的每一句承诺。
温星燃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在旁边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系着围裙,头顶上画着个大大的爱心。
“这样才对。”他说,把旗子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正好在他写的第一句“歇脚的地方”旁边。
雪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一片洁白。书店里,壁炉的火光映着满墙的愿望,也映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或许,最好的治愈,从来都不是消除烦恼,而是让你知道,有人和你一样,在努力地、温柔地活着。
而温星燃和沈逾白的故事,就藏在这些细碎的温暖里,像壁炉里的火,安静地燃烧着,照亮了每个需要歇脚的灵魂。
愿年年有今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许愿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