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总带着点软乎乎的暖意,透过主卧的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米白色飘窗垫上投下一片毛茸茸的光斑。沈逾白把季度报表摊在膝头,指尖捏着那支银杆钢笔转了半圈,墨蓝色笔帽在阳光下泛着细润的光泽——这是温星燃去年在荷兰给他带的礼物,笔身刻着极小的“逾”字,他用了快一年,连笔帽都没舍得有半点磕碰。
“又在算我这个月的咖啡账?”温星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气息。他擦着半干的头发凑过来,下巴轻轻抵在沈逾白的肩窝,目光落在报表旁那张写满字迹的便签上,“‘温星燃:本月手冲咖啡消耗18包,超预算50%’——沈总这记账方式,比公司财务还严格。”
沈逾白偏头躲开他温热的呼吸,钢笔尖在便签上轻轻点了点:“预算是你自己定的,说要‘控制开支’,结果上周又买了两罐哥伦比亚豆。”话虽这么说,他的指尖却没再往下写,反而无意识地把便签往身后藏了藏——上面最后一行还没写完,是他早上随手记的“但咖啡拉花比上个月进步了”,没打算让温星燃看见。
温星燃眼尖,早瞥见了那行没写完的字迹,故意伸手去抢便签:“让我看看,沈总是不是偷偷给我写好评了?”他动作快,沈逾白下意识抬手躲,银杆钢笔从指间滑了一下,“嗒”的一声轻响,笔帽没拧紧,顺着飘窗和墙壁的缝隙掉了下去。
空气静了两秒。沈逾白低头盯着那条窄窄的缝隙,眉头轻轻蹙起来——缝隙只有两指宽,笔帽掉进去后滚到了深处,隐约能看见一点墨蓝色的边角,伸手根本够不着。他想弯腰去找工具,刚动了动,温星燃就按住他的肩:“别动,小心蹭脏袖口。”
温星燃转身去书房找了根长棉签,蹲在飘窗边小心翼翼地扒拉。棉签头太细,碰了好几次才把笔帽勾到缝隙边缘,他故意举着棉签把笔帽悬在半空,转头冲沈逾白笑:“想要啊?亲我一下就给你。”
沈逾白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耳尖悄悄泛了点红。他没说话,只是倾身过去,指尖轻轻勾住温星燃的手腕,在他嘴角印了个极轻的吻——快得像羽毛拂过,等温星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笔帽从棉签上取下来,拧回钢笔上了。
“偷袭啊沈总?”温星燃笑着把他拉进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早知道这样,我该把笔帽藏得再深点。”沈逾白靠在他怀里,把钢笔放在报表旁,指尖无意识地摸着笔帽上的刻痕——刚才掉下去时蹭到了一点木纹,留下了个浅浅的印子,不算明显,却让这支笔多了点“生活痕迹”。他忽然觉得,比刚买回来时更顺眼了些。
两人就这么靠在飘窗上晒太阳,沈逾白翻着报表,温星燃在旁边翻摄影杂志,偶尔念两句有趣的摄影技巧,沈逾白会嗯一声回应,空气里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楼下的玉兰花刚开,风里都带着淡淡的花香。直到一阵轻轻的“喵”声打破了安静——是家里那只三花流浪猫,不知什么时候从客厅溜进了主卧,正踩着猫步往飘窗这边走。
这只三花是三个月前温星燃在楼下捡到的,当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现在养得圆滚滚的,毛发光滑得像缎子。平时它最黏温星燃,见了沈逾白总带着点“警惕”,今天却格外大胆,绕着沈逾白的腿蹭了两圈,还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纵身一跃,“咚”地跳上飘窗,径直往他怀里钻。
沈逾白手忙脚乱地扶住报表,怕被猫踩脏,结果三花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蜷在他胳膊弯里就不动了,还把尾巴搭在摊开的报表上,尾巴尖轻轻扫着他的手腕,一副“这位置我占了”的架势。
“哟,今天怎么不黏我了?”温星燃放下杂志,笑得眼睛都弯了,“看来我们三花也知道,沈总怀里最暖和。”
沈逾白皱着眉想把猫抱下去,手指刚碰到猫的背,三花就“喵”了一声,爪子轻轻勾住他的衬衫衣角——那力道很轻,像怕弄疼他似的,却让他的动作瞬间软了下来。他僵着胳膊维持着看文件的姿势,钢笔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生怕不小心戳到猫;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怕惊扰到怀里的小团子。
“别绷着了,它又不咬人。”温星燃伸手摸了摸三花的头,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噜声像小马达似的响起来,“你看它都把你当窝了,说明信任你。”
沈逾白没说话,只是慢慢调整了姿势,让胳膊弯更舒服些。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怀里的猫毛茸茸的,呼噜声轻轻的,连窗外飘进来的玉兰花香都变得更软了。他翻页的动作放得极慢,指尖划过纸张时,还特意避开了搭在报表上的猫尾巴;有一页报表的边角被猫压得有点卷,他也没像平时那样立刻抚平,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卷边,像是怕惊动怀里的“小祖宗”。
温星燃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幕——照片里,沈逾白低着头看报表,眉头微蹙,却没了平时在公司的锐利;怀里的三花蜷成小团子,爪子还轻轻搭着他的手腕;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沈逾白衬衫的袖口都泛着暖光。他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抬头时正好看见沈逾白的指尖顺着猫毛轻轻摸了两下,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连眼神都软了些。
“原来沈总也会撸猫。”温星燃故意逗他。
沈逾白的指尖顿了一下,没抬头,声音里却没了平时的严肃:“它毛沾到报表上了,我弄掉。”话虽这么说,他的指尖却又轻轻摸了一下猫的耳朵,三花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连呼噜声都大了点,尾巴还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背。
那天下午,沈逾白的报表直到傍晚才看完——大部分时间都在“被迫”给三花当猫窝,偶尔腾出一只手划重点,还得小心不碰到怀里的猫。等他把最后一页报表叠好时,三花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爪子抱着他的手指,像抱着什么宝贝;窗外的玉兰花影落在飘窗上,连风都变得轻轻的。
“抱它去猫窝吧?”温星燃走过来,想把猫抱走。
沈逾白却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再等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让猫睡得更舒服些,目光落在飘窗边的钢笔上——笔帽上的木纹印在夕阳下不太明显,却像是成了这支笔的一部分。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春日下午也挺好,没有公司的会议,没有待处理的文件,只有怀里的猫、身边的人,还有满室的暖阳和花香。
后来,那支钢笔的笔帽上一直留着那个浅浅的木纹印,沈逾白没让人修,也没换过新笔帽。每次用这支笔写东西时,他都会想起那个下午——春日的阳光、飘窗前的笑声、掉下去的笔帽,还有蜷在他怀里的三花,以及身边那个笑着逗他的人。
而温星燃手机壁纸上的那张照片,也成了他的“秘密”——偶尔在公司看到沈逾白穿着西装、严肃地跟客户谈判时,他就会偷偷看一眼手机,想起那个在飘窗上“被迫”抱猫、连撸猫都要找借口的沈总,嘴角就会忍不住弯起来。
毕竟,只有在完全属于他们的主卧里,在满室暖阳的飘窗上,沈逾白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不是公司里雷厉风行的沈总,只是他的逾白,会因为一支笔帽手忙脚乱,会因为一只猫心软的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