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宁半夜疼得睡不着,心里装着许多事儿,在床上干瞪着眼睛熬到快天亮。
实在熬不住想再涂一次药膏,又怕吵醒同舍的几个弟子引来不快,便拿着药膏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这个时辰鸡还未起床,她绕来绕去绕到一处类似公园的地方。
这里足够隐蔽,且谁会大半夜来此处啊?鬼才会吧?但楚国宁转念一想,这里可是仙山,最安全的地方,哪里来的鬼?
她藏进低矮的树丛里将衣服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拔出药瓶的塞子给自己抹药。
楚国宁觉得这药膏和自己在现代用过的药膏似乎不大一样,像有魔力似的,涂上去能让自己全身更舒服些。并且这药十分香,这个味道她特别喜欢。
她正往自己的后背莫着药膏享受这么多日难得的舒服时刻,忽听见不远处有动静。
楚国宁支着耳朵听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双耳暴红。
那……那声音怎得听着像是二人在行苟且之事?!
她寻着声音凑近一瞧,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几条红艳艳毛茸茸的尾巴,而后往下一瞧,二人衣衫半褪,交缠在一处。
九条狐狸尾巴生在男子身上,眼神妖冶艳丽,一颦一笑动人心弦,女人生得极美,一双眼很是情动的模样。
二人身体里散发的信香是催情的良药。
那长着狐尾的男子正沉溺其中,鼻子动了动,眼珠转过来道:“何人?”
楚国宁被这一记眼光吓得连滚带爬抓着衣服走了。
兰寂在夜色朦胧之中只记住那白如鬼魅的纤瘦后背和药香味,后背还隐隐约约有几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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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宁第二日跟着一群外门弟子上课,外门的师父们都是些老头儿。
今日教的是易容术。
楚国宁连入门的吐纳之术和调动灵力都未学过,毫无灵根。她在堂上只有出丑的份儿。教易容术一门的老师父拿棍子敲她的脑袋。
楚国宁沮丧的不行,她本就不甚聪明,再敲脑袋要敲傻的。
“谁招你进来的?”那老头儿气地吹胡子瞪眼,虽说他是个修行百年还未入内门的坤泽,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笨的学生。
“对不起,我,我是新来的。”
“回去罚抄今日学过的内容一百遍!下节课检查!”
“我知道了,对不起老师。”楚国宁乖乖道歉。她从小就学习刻苦,成绩虽不优异,高中老师念在她是贫困学生非常照顾她,哪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老师批评呢?
弟子们嘻嘻笑笑议论着她下课回了学舍,只有她红着脸留堂抄写经书。
楚国宁忍着头痛身子痛抄了一下午,抄得手酸腿麻,她想歇息一会,便趴在桌上。
“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楚国宁抬头,望着窗边的小山雀。
在经历过诸多后,她终于相信小动物也会说话,于是她一眼就认出说话的是眼前的小山雀。
楚国宁抿抿嘴:“你那天送我膏药,谢谢你。”
小山雀飞到她的肩头:“想学会吗?我教你,比那老头儿还完美的易容术。”
“我连灵根都没有,也可以学吗?”
小山雀想了想:“没有灵根确实不行。啧,你还真是笨蛋。不过我的法力可以将你易容,下回可以助你蒙混过关。”
楚国宁摇摇头:“还是谢谢你了,不过我的老师教过我,学习要脚踏实地,不能投机取巧。”
山雀讶异:“你不会真想成为方寸山弟子吧!?你不是想走么?”
“你怎会知道……”
“我大了你整一百岁,你这小孩儿想什么我瞧不出来?”
说到这儿,楚国宁突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事,她想寻到小川被关押之地拿到解药就必须要熟悉方寸山的路如何走。
小山雀应该会认得路吧。
“啧,别抄了。下回上那老头的课,本鸟定让你大放异彩。”
“可是……”
“别可是了!”
山雀啄了她脸颊两下,心道连阙让我盯着你不准你逃走,我现在除了盯着都没法儿出去玩,怒吼一声:“都怪你!你得陪我玩!”
楚国宁拿手摸摸山雀的头,又抚了抚它的羽毛,问道:“小山雀,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方寸山一群像它一样修成精怪的鸟儿都没名字,它们也不在乎,左右连阙差遣它们时都不点明谁是谁,但他每次都能精准的找到自个儿。
“那我唤你‘啾啾’吧。那天你和你的朋友一同来的,你们生得太像了,我认不出。以后唤你啾啾就晓得是你了。”
有道理,免得哪天自己的同伴来了这小孩儿还以为是自己呢,这小孩儿要是把别的鸟认成了英俊潇洒又善良幽默的自己,它会气晕。
“行吧,名字蠢是蠢了点,不过我原谅你了。”
啾啾抓起毛笔,“唰唰”在一大叠符纸上全写了符咒。
“拿着吧,够你用一整年了。我注入不少灵力,只须用的时候念出方才抄写的咒语,想怎么易容就怎么易容。”
“谢谢你。你认识白檀姑娘吗?”
“废话,当然认识。”
“我听说白檀姑娘在关禁闭,我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你帮我带句话儿吧。你告诉她不必担心我,我很好。”
啾啾看她顶着这幅快没命的苍白脸色说出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国宁将符纸小心装进包里,一人一鸟准备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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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青阳君又在寻一个坤泽,信香是药香,里面有一味丁香。”
一乾元不屑:“真当是药材呢?还有一味丁香,他就是个色胚子。”
另一坤泽道:“我瞧你是嫉妒得很,青阳君这几百年来强迫过谁?全都是巴巴地自个儿乐意与他双修。”
“当谁都爱那只狐狸?”又一坤泽支着脑袋撇撇嘴:“若不是他修为极高,迟早生出珠胎暗结的事。还是连阙大师兄更好看些,又洁身自好。若不是他与晚玉仙君互相爱慕,我非得试试。”
“还试试呢,你有能耐先考核进了内门再说旁的。”
啾啾和楚国宁在一旁听着,啾啾叹了口气:“今儿的八卦怎如此无聊。”
楚国宁只听到一句“晚玉仙君和连阙”,她经常听别人说连阙喜欢白檀姑娘,而白檀姑娘便是晚玉仙君。
“为什么说无聊?”
“兰寂的风流帐左不过就是这些,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兰寂是哪位仙尊?”
“他并非仙尊,是九尾狐族的仙君,便是他们口中的青阳君。”
楚国宁点点头,想起那夜红色尾巴的男人,莫非狐族都如此风流么?
想起那夜的男女,楚国宁的脸有些烫。
说起药,啾啾问道:“那日我给你的药用完了么?”
楚国宁摇摇头:“我省着用。”
“你个笨蛋,省它做甚?我那儿还有很多,你且放心用。”它每次去药灵殿偷莫念慈的药都轻车熟路。
楚国宁感激点点头。
禁牢。
这几日方寸山一群人没少在他身上施刑逼问身份,可这等小伤在他一个魔族乾元身上只能算是挠痒痒。
他知道是白檀不肯审讯弟子在他身上动用法力直击要害,否则楚国宁那小身板怕是撑不住。
暗黑潮湿的牢房外乍现一双月白长靴,小川抬头看去,是连阙。
“来了,我的情敌。”
连阙用手散了散一屋子难闻的气味:“我没功夫与你闲扯。”
直到用追溯符查探小川之前,他都低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他本以为这少年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魔族人士,顶多算是有资质修炼的不错。
追溯符可查探宿主过去的记忆,进而查出身份。没料想连阙的追溯符对这个魔族少年竟然无效。
“莫顾着逞口舌之快呀。杀不了我很难受?其实在下是自愿跟你们来为了白檀姑娘留下的,不然以你们还动不了我。而我只消稍稍动脑筋,便可让你们方寸山一群废物为难。”
小川的精神相当不错:“快做决断吧。不然我也不想陪你们玩下去了。”
连阙承认他确实被对方激怒。只是面上不显,他攥了攥拳,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我若真对你动手,白檀因那中庸受伤迁怒于你,你当如何继续‘爱她’?”
爱她二字说得极其玩味。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带白檀回明教荒原。”
“以哪种身份带回去呢?是以小川?还是明教少主?”
“啧。怎么那么聪明呢?”“小川”眯眼勾唇笑了笑。
连阙听得出“小川”在骂他太蠢,释放攻击性极强的信香,转身对着身后弟子道:“动用捆妖索绑住他,若是他逃脱,你们的修为也别想要了。”
连阙应付完魔族又要硬着头皮应付白檀,他额角青筋直跳。
“师兄,小宁怎么样了?”白檀在门前摇着白色尾巴急切地问。
连阙搓了搓额角:“你与她不过相识了几天,就演上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她救了我,还为我疗伤,我只是想报答她而已。”
“你报答的还不够?”连阙指用追溯符看见的白檀使用阴阳显像诀一事。
“是我非要杀小川,是我害了小宁。如若当初我装作不知晓,不动怒,不扬言要杀了那魔族少年,小宁不会被他下蛊的。师兄你快告诉我她怎么样?可有人欺负她?”
连阙不想继续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倘若我现在杀了那魔族少年,你会如何。”
“……”白檀不可置信看着他。
白檀呲牙:“你不准!你不准!我朋友若是死了我再也不要原谅你,我死也不嫁长华了!”
连阙截取重点:“所以你这是答应嫁给长华?”
白檀不说话了。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连阙摸了摸她的头:“别闹。我现在告诉你一个法子。天界之中仅有长华仙尊修习过魔族特有的蛊术,所以他能解开此蛊。”
“至于你怎么求他,你好生考虑罢。”
白檀显然有些犹豫:“那你们把小川放了行吗?我原谅他了。”
连阙断然道:“不行。他在方寸山的地界内食人,且他羞辱于你。即便我能答应你放他走,几位长老和你爹也不会答应。”
“那你偷偷放他走,求你。”
连阙叹了口气:“你听话。你知道他对你有所图谋,我现在怀疑他留在此地事情并非爱慕于你这么简单。若是我放了他,你猜他会不会将你或是你好友带回明教断宫?将你二人其中之一带走他的目的都能达到。”
连阙是真的不想继续同断宫少主继续耗下去了。他于恶人乃至小川那般阴邪之人一直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立场,死一个楚国宁换魔族不出来作乱维持一方地域长久太平极有价值。
他不是什么知晓人情冷暖的人,饶是前几日山雀偷偷给楚国宁送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顶多算是再让她临死之前过几天好日子。
白檀依旧不情愿瘪瘪嘴:“你再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