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似羽猛的俯下身来,身上那种淡淡的梅花香飘过来,让人容易想起从前。
她喜梅,尤其是一朵朵开在凌寒冷风中的红梅,在她的院中总是会种很多梅花,一到冬天开的一大簇一大簇很是漂亮,那时候她总是会摘梅入瓶,然后制香用。
无梅在薛府的时候呆的那几年,住在薛似羽房间旁边的小屋子里,作为一个洒扫小役帮她整理梅花,每到冬天梅花开放,她会教他如何以梅花入香。
一起摘下梅花将花瓣摘下来放在一处,小罐子里装的满满的,放些油浸泡,过些时日再拿出来看,颜色是红色的,薛似羽看他的手弄的都是梅花红,笑得开怀,只打趣说着,这下无梅变成有梅了。
梅花开败后,有时薛似羽会弹筝,算不得什么技法高超的曲子,却让人心里安宁平静,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屋内是悠然的琴音。
那时的她会眼睛亮亮的问他想不想学,如果他摇头,她会笑着捉弄他。
久远的时光荏苒,梅花的香气一如既往的清幽,眼前的人早已经不似从前,她的眼神是玩味的,态度是摸不清楚的,摆着明知故问的样子,要听无梅的解释。
他匍匐在地,额头重重扣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无梅不该在没得到小姐的指示,擅自离开春香苑,借白小姐的帮助,前去乐坊。”
薛似羽抿唇,看不出情绪,眸底的晦暗转瞬即逝:“然后呢?”
无梅顿了顿,思前想后,自己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春香苑多年也从未忤逆过薛似羽的意思,他还有什么错。
看来兴师问罪并非乐坊一桩事了,只是还有其他?
“无梅愚钝。”
他的头更低了下来,身躯也更伏下来,薛似羽居高临下看着他,乖巧、顺从,他好像还是自己刚带回来薛府的那个小孩,眼睛带着些怯懦,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愚钝?”
薛似羽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她倾身过去,托起无梅,大抵是跪得久了,他起的很踉跄,他的身上也有种淡淡的香气,像是梅花又像是其他。
她蹙眉:“春香苑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白星稀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能忘了主子是谁。”
无梅顿住了,缘何愤怒,又缘何试探,竟然只是质疑他的忠诚。
他后退一步,跪了下来。
“是薛小姐救我一命,您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主人,白小姐经常来春香苑听曲,她喜欢听琵琶,又恰好我的琵琶弹的最好,才有些惺惺相惜的知音之意,但我和白小姐之间,绝非薛小姐想的那般。”
无梅眸子垂了下来,他像是在撒谎撇清自己对白星稀的那点心思,又像是害怕被薛似羽责罚积极表达着自己的忠诚,其实在春香苑的时候,对薛家,对薛似羽,对那些前尘往事已经渐渐模糊了不是吗?
他没有等来薛似羽的雷霆之怒,等来的是她莫名其妙的一句:“你在春香苑老是这样吗?”
他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困惑。
“左腿比右腿的寒疾更重一些,所以起身的时候很是艰难,你在春香苑动不动就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