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宝匆匆往约定的地方跑去,心里直着急,想着今天分开的时候还说着时间,自己让莫姑娘等这样久,实在不该。
徐元宝越是懊恼,跑的也就越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
江铉调查了一圈,证据搜的差不多,就传信给长姐处理了,这次的消息,不够让薛家失去陛下信任,也足以把薛似羽从兵马司的位置上拉下来。
她慢悠悠到了地方,却还不到时辰,便去徐元宝做工的地方看看。
他小麦色的皮肤淌着汗珠子,毫不在乎地擦掉额上的汗,短褂前已经打湿了一大片,脸上红扑扑的,正很是卖力地将货物背到肩膀上,走起来是很稳健的。
他在这码头上算是干活不错的,不怎么偷懒撒欢,也不怎么言论是非,扎实肯干的人多少都会得到主家的青睐。
只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徐元宝攥了攥衣襟,又紧了下钱袋,朝外面跑去。
江铉跟了几步,便知徐元宝要去何方,略微施展轻功,就到了他前方。
约定的地方就在今天分别的地方,徐元宝终于到了,他隔着老远,气不匀,有些喘:“莫姑娘!”
她站在他面前,轻轻招招手,看着徐元宝向自己跑过来。
“莫姑娘,真是让你久等了。”
他抹了一把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想要解释迟来的原因,却在抬眼看到江铉的时候怔住了。
江铉有些不明所以,她走向前去:“怎么了?元宝?”
徐元宝的眸子闪着,眼底尽是恐慌之色,他嗫喏着:“莫姑娘……是不是我不该报官?让那些人伺机报复了?”
他垂着眸子满是自责,根本不敢再看江铉,声音越来越小:“你肩膀上……”
江铉微微一愣,低头看去,自己左肩处的衣料透着血色,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并不明显,但是却突兀。
她脖颈上的伤还未好全,肩上又添新伤,徐元宝难免会想起那老妇是不是伺机报复。
徐元宝哪里知道,江铉只身前去调查,刚入商船便打晕了一个小厮,换上衣服后想顺着找到主家的账簿,潜入并不顺利,账簿抄录的时间倒是充足,但脱身时被发现的时候难免一场苦斗。
不能暴露江家的身份,也不能让这账簿落入他人之手,智取还是勇斗都是可取之策,可偏偏来人鲁莽,她匆匆过招,被刀刺入左肩,一路西行,碰到个医馆要了些药便潦草包扎,招式手法都是薛家人,江铉更是肯定薛家图谋不轨。
在江铉的名字之前,是江家。
在江家之前,是天子。
在天子之前,是幽郃。
纵使天子疑心颇重,又雷霆手段,有时又耽于儿女私情,但只要是幽郃能繁荣万年,江家绝对会义无反顾,第一个站出来,站在天子身后,成为天子称手的一把剑,一张弓。
这是江家祖训族规所指,更是家中族人的方向。
如今薛族渐起,却有蒙蔽圣意,徇私枉法之徒,甚至在对江家下手。
江铉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从能拿起剑开始,好像从未在乎过自己是否会受伤。
旧伤未好,新伤又加,是常有的事情。
不光是政敌,还有天子脚下看不惯江家的很多人。
她的母亲如是,长姐如是,二姐如是,她也是如此,为了守护幽郃,除却雷霆手腕,还要有一颗能断舍离的决心,一己私利怎会放在首位?
江铉鲜少看到这样的神情,自己面前的徐元宝是自责的,心痛的,甚至有些愤懑的,却带着点懦弱,那是如此纯粹真实。
“莫姑娘,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
徐元宝声音有些哽咽,还是低垂这眸子,眼泪吧嗒一声落在江铉要过去拉他的指尖上,是温热的,黏腻的,柔软的,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没想过自己不在乎的伤,徐元宝竟然这样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