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宫宴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歌舞,舞蹈赏心悦目,乐曲也颇有氛围,薛似锦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我打眼就能看见,但想看的人,却隔着茫茫人海。
姜诉今天穿了玄色的袍子,看起来华贵而低调,他平日里不怎么穿金丝银线的衣服,一向注重简朴却带着不俗的玉佩,觥筹交错时大都是之前他在首辅之位时交好的大臣。
知秋坐在他旁边,一味吃着鸡腿,时不时看向姜诉有些哀怨。
为什么不带知秋所说的师娘来呢?
那个人答应姜诉了吗?
她是不是也和母皇一样对姜诉若即若离。
姜诉真的和她在一起,会幸福么……
我不由自主想起,还是会这样让自己陷进去。
“陛下,此乃鹭绛特贡的香料,据说是研制此香,用来安神效果最佳。”
有人上前来献宝。
我想我是该安安神,让自己的心思放在薛似锦上面,放在我大好后宫的侍君身上,放在我是不是该有个自己的小孩上……
而不是去想姜诉。
“呈上来看看。”
香料没什么奇特,最起码在幽都的地盘上,只能算是学了个半斤八两。
但对于鹭绛来说,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我随便夸了几句,使者一听连忙叩谢,补了句什么要搭配花使用效果最好,得知我新纳侍君之类云云,我听得耳朵生厌,后宫的侍君,没有一位我想要的。
宫宴仍然人声鼎沸,或是关于许久不归幽都的人与自己亲人互诉衷肠,或是遇见自己心仪的对象聊表情意,或是各位大臣对自己的治理地方的见解互相切磋,他们都说着笑着,我穿过这人声鼎沸,目光扫过薛似锦,定格在姜诉身上。
他仰头喝了一杯酒,酒液顺着脖颈滑下去,看起来很是畅意。
旁边的知秋,仍然在吃着鸡腿。
“陛下,这是似锦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陛下生辰快乐。”
薛似锦不知道是看出来了我的落寞,还是上前想要与我亲近,走上前来,礼数周全。
他在这种场合,总是温顺贤良,知礼数的。
“上前给孤吧,似锦。”
我真是太寂寞,寂寞到认为知秋在姜诉身边的陪伴,都是一种快乐,寂寞到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地唤过薛似锦的名字。
他有些动容,上前将礼物送到我手上,那是一枚簪子,雕刻着几团祥云,一点也不栩栩如生,有些刻痕拙劣,一看便知是他自己亲手刻的,他惯会自己动手,总是在这些小事上,让我心下一软。
薛似锦看我心情颇好,侧身间大胆地吻了吻我的脸颊,我顺势搂上他的腰,他失去重心倒在我身上,有些娇嗔:“陛下……”
“谢谢你的礼物,孤很喜欢。”
不管是那枚簪子,还是亲吻,都让我觉得自己原来还被爱着。
真好。
宫宴过后,人影错乱,我是不愿回寝宫,也不愿回侍君处的。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儿时被人欺凌,鹅卵石咯破了手臂,鲜血渗出来疼的要命,年长一些,在各宫宫人的白眼下长大,这条鹅卵石路是让我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走一走的地方。
时刻谨记我的来时路,时刻警醒自己。
“先生,既然不喜欢师娘,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呢?”
竹林里传出十分熟悉的声音,倔强和不解充斥在空中,发出质问。
“我是你的先生。”
回答的人语气平淡,甚至有些无奈。
我的脚底生出藤蔓,一步也挪不动,这声音我最熟悉不过,那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是我想要的枕边人,是我的先生,是幽郃的首辅大人,是那根傲气的竹子,是姜诉!
“为什么?”
“先生,试着来爱我,你教我温书明理,教我为人处世,教我善待百姓,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
“我以为你喜欢包子铺的姐姐的,可她说不是,她说你喜欢的人比她年少,比她更有智慧。”
“你说的难道不是我吗?先生?”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在宫宴上知秋一直吃鸡腿了,原来是郁闷。
竹林中动静很大,传来一阵闷哼,两人都倒地似的声响,接着就听到姜诉十分愤怒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遑论我是你的先生,知秋,你怎可做如此的事?”
知秋被吓到了,声音越来越小:“先生……我……”
我顺着鹅卵石小路走进去,看到姜诉正擦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知秋,这时意识到有人走过来,抬头望向我,手下一松再一次摔在地上。
“你喜欢他对吗?”
我的眸子越来越冰冷,一步步靠近知秋,内心的嫉妒的种子在此刻开花。
凭什么她能在姜诉不愿意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失格的举动?
“你爱上他了对吗?”
“可他爱你吗?”
“你以为他喜欢的人是谁?”
我的语气越来越不善,看向知秋的目光早已经没有一个师姐该有的样子。
“孤让你看看。”
我俯下身去,转向姜诉,用指尖够上他的脸颊,再缓缓环住他的脖颈,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姜诉,是孤吗?”
我带着诱哄:“姜诉,不是知秋,不是包子铺的姐姐,是孤吧。”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用“孤”,这是母皇在他面前经常用的自称,我从他的眸子里看出我的样子,是有些像母皇的。
姜诉,将我看成母皇吧。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