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幽都,见到凌姑姑,我已经不再坚持原来的决定。
“凌姑姑,选君的事……”
“你看着操办吧。”
凌姑姑从书简中抬起头来,望着我打趣:“怎么一下子想通了,还是你先生说话管用。”
哪里是姜诉的话管用,是知秋说的那位师娘,她确实如姜诉所说,很像一位故人,身体虚弱但从不服输的劲头,很像我的母皇。
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起,突然觉得我和姜诉之间,好像再也不能有再跨出一步的亲昵。
昨晚还在想能不能在他身边有一个妻主的位置,第二天就彻底没了念头,那个时候我不仅觉得自己像老鼠,还像小丑,滑稽、可笑、不自知。
离开琅州是仓促的,正如他离开幽都没有同我告别一般,我就连封书信都没留下。
到了宫里,我好像才渐渐活过来。
“陛下!听母亲说,你微服私访去了,去琅州一定很辛苦。”
薛似锦来宫中,照例给我带了桂花糕,不甜不涩,尝起来有种桂花的香味。
“你真的想入宫吗?”
薛似锦淡淡地笑了:“入宫不入宫并不重要,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厮守。”
“哪怕每天见上一面,让她尝尝我做的桂花糕,也是好的。”
我咬下一块桂花糕,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下了。
求之不得,不能强求。
姜诉那根傲气的竹子,就是我不能强求的。
选君搁置是我想为他留一个位置,但他的身边,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位置了。
那么选君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如果能够巩固皇权,何乐不为?
选君的事宜是交给凌姑姑和一些大臣一手操办的,谁家的公子入了宫,得了那些封号,住在什么地方,我有了处理朝政以外重要的事。
每天留宿在哪个侍君寝宫里,对哪个侍君颇为喜欢,都在录事的笔下。
“陛下。”
薛似锦和我碰见了,他端正的行了个礼,我示意起身后也是落落大方,他和宫中所有侍君的眼眸一样,都暗含秋水,不同的是,他没有惧意。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散去,他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我通过铜镜看到身后他正摆弄着自己衣服上袖口处的花纹,看起来百无聊赖的。
他好像没有一点话要对我说。
“你母亲今日可好?”
首辅之位空着,凌姑姑暂行首辅之权,大事小事都由她包揽了姜诉的活,我对剥夺了她本该在王府里享受生活的自由并没有感到丝毫愧疚,薛家在兵马司的势力实在太大,如今薛似锦入宫为君,更是需要压制。
只是没有证据,不能强压。
“陛下,母亲一切尚好,只是今日睡眠不足,听长姐说,老是做噩梦。”
她当然会做噩梦,兵马司有人与鹭绛暗通款曲,要是严查,整个薛家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只是以那老狐狸的手段,薛似锦应该在这里探我的口风了。
现在看来,薛似锦并没有那个打算,他看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兵马司南司长最近手下冤假错案频出,朝堂上很多人给孤递了折子反映,似锦,你怎么看?”
他听完有些发怔,愣了一会,垂眸看向自己的袖口,声音闷闷的:“陛下,似锦是男子,对家妹日常行事不敢指点,此事也绝非我能随便议论。”
“孤记得,你妹妹和白星稀很是不对头,见面就吵,这段日子白星稀被革职,你妹妹如今在南司倒是没什么人敢说什么不是了。”
他不同于拿桂花糕的意气,也并不无惴惴不安,只是有些无措:“还请陛下责罚。”
我走近他,扶起他,搂着他的肩,轻声道:“你是孤的贵君,虽为薛家人,但入了宫,就是孤的人。”
“无过为何要罚,那孤岂不是昏君?”
他声音一软,松了劲:“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