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似锦微微一愣,拿着风筝的手一停,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糕点,颇为得意:“陛下还没吃过宫外的桂花糕吧,可好吃了!”
本以为薛似锦会想想薛家能够交换的东西,想想选君的事宜,现在我被他一块桂花糕摆了一道,他看起来不像是只会吃玩的少年,我也不相信一个老狐狸养出的是一只小白兔。
“宫外的桂花糕,可比不上宫里的,膳司的御厨什么都会做,味道也是最好的,你以为这块桂花糕,就能诓孤吗?”
我眯起眸子,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虚伪和隐瞒,但没有,他满是赤诚。
“那这块不一样,这块可是我做的,为了学这个,我都学废了。”
他大概想起做糕点的不愉快经历,一股脑地发牢骚。
“温度掌控不好,蒸不好,面团软硬不合适,不成形,加了糖太多,特别腻,糖太少,又很涩,口感实在难说,我爹爹喜欢吃,母亲老做,我跟着学了十几遍,才学会。”
“第一口都没给他两,给陛下了,你这要接着告发我,太不合适了。”
薛似锦将桂花糕塞到我手里,小跑开一段距离,接着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风筝整整能玩一天,他的精力简直不能用旺盛来说,坐在草坪上气喘吁吁,他的双颊微红,额头出了些薄汗。
他一点也不讲究,拿起袖子就擦,看着我嫌弃的眼神,不退反迎,挑衅道:“陛下放风筝还真不如我呢,你的从来就没飞起来过,真丢人!”
我挑眉:“孤不和你在这方面比技术,没什么可比的。”
那像他这样的孩子,估计也不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去找一个不喜欢的人结成连理,然后共度余生吧。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莫名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我在他这个年纪,很少能自己出来玩,大多数是跟着姜诉或者其他的先生研习功课的,出来的话,骑射是必须的修行,放风筝,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看向他,缓缓说:“你母亲想要你进宫,你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想,孤可以同你母亲谈谈。”
“你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人,就去找吧,别因为选君的事,有顾虑。”
也许是想给薛似锦另一种选择,在共情曾经的自己,又也许是想到在琅州的某个人,我看着在地面上的风筝,思绪开始飘散。
薛似锦并不回答,他放下了手中的风筝,坐在我的旁边,轻声问:“陛下,我做的桂花糕,好吃吗?”
有点意思。
我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嗯,不难吃。”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亮亮的,语气也欢快起来:“那就是好吃咯!”
孩子心性太多,会显得单纯,刻意的避而不答,会显得没那么纯粹。
微风吹来,我们坐在一起,很长时间,彼此都不曾说话。
我在等着他开口,他在等着我开口,出现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少年心气终究沉不下来,我看薛似锦的拇指一直揉着衣角,反复折了又松,松了又折,他一会将目光看向风筝,一会将目光看向远处,见我没有任何动静,率先开了口:“琼华宴上,是我初次得见天颜,那个时候陛下身侧是首辅大人,身后是万千夺魁进殿能与陛下辩个一二三的人,你如众星拱月,实在耀眼夺目。”
“后来,母亲为奶奶摆寿宴,你曾来薛家做客,谦逊有礼又落落大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幽郃得君如此,实乃幸事。”
薛似锦说的很慢,每提及我的时候声音变得很柔很轻,仿佛在和谁讨论珍宝一样
孩童般澄澈的心和超出常龄的谋算在他的身上既矛盾,又自然,他确实不是一只小白兔。
“那次是我缠着母亲要去见陛下的,现在也是,陛下以为父母安排和街头巧遇,都是我费尽心思得来的。”
“我喜欢的人,此刻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