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作为生意人的洛青辰到底是差了些,他不懂其中周旋的微妙,也不明时机的重要,在和五公主,打交道多了后,才有了一些迟钝的觉悟。
新帝年幼,被一道圣旨推到了如今的位置,月凌自是不愿新帝逐渐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傀儡,更不愿姐姐的遗愿成了空望。
与众多势力为敌,自是要有与其抗衡的勇气、魄力与资本。
不可否认,月凌是有的。
幽西一带本就是其麾下毒军旧部,靠南是她游历大江南北结交的富商大贾,幽都帝都本就是她的成长之地,世家忌惮其势力,才会对如今的新帝表面客气客气。
只是她知道,这些远还不够。
她要看着新帝羽翼渐丰,成为贤明的君主。
姐姐之嘱托,幽郃之臣民,拼凑出她想要托起新帝的决心。
新帝酷似其母,疑心颇重,就连亲姑姑也防备,若为有心之人利用,皇权倾覆不过片刻之间,月凌需要自证。
“阿凌,新帝此番,只怕背后有人挑唆……”
又或者反其道而行之。
她没有开口,他就表明春香苑随时是她的后路。
“青辰……”
月凌望着他,目光有些晦暗,抿唇道:“谢谢你愿意在我身后。”
与世家为敌,实在不够机智。
他作为春香苑的掌权人,将自己要打交道的客人放在对立面上,很难说他的春香苑还能不能开的下去。
月凌又何尝不知道,她轻笑着说:“不过我不会将你放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也不会把春香苑放在这样危险的位置。”
她很早就同他说过,她可以是盟友,可以是主顾,甚至可以是他完全依赖的人,但唯独不能是爱人。
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以做事为人果决凌厉,树敌颇多,她不想有把柄,她更不能有软肋。
“公主真是开玩笑了。”洛青辰摆手轻叹,将自己的真心话藏起,“洛君心中早有爱慕之人,我帮你也是做个顺水人情的事,还望日后大殿公主切莫过多找春香苑的茬。”
月凌勾唇:“那要看春香苑是不是守着幽郃的法度了。”
她的眉眼渐渐清楚,又渐渐模糊,那些陈年旧事在眼前回马灯似的,洛青辰此刻已经分不清真假,腹下坠疼难忍,舌头都咬出血迹,泪眼婆娑,狼狈不堪。
他喉咙里混着浊血,一股子铁锈味,直让人作呕,手腕被绑的疼极,还要顾念着那封信千万不能被发现,强打精神,话音都破碎:“小人……小人哪有……什么信……”
一人粗声粗气,一把揪住洛青辰的头发,恶狠狠恐吓:“这小子嘴严得很,不吃点苦头怕是不会说实话!”
洛青辰头皮发麻,眼前渐黑,意识有些涣散,他又看到月凌莞尔,头上的步摇流苏也轻微晃动,午后的阳光为她镀了一层金边,美得不像话。
他甚至出现了幻觉,听到了月凌的声音。
“以多欺少真是下三滥!”
一根紧紧绷着的弦松了些,洛青辰只觉今日只怕要亡命于此,想起月凌,扯起一个苦涩的笑。
阿凌,对不起,没能完成你的嘱托。
那声幻听也算做死前最大的安慰,洛青辰想不到的是,不是死前的安慰,而是真实的月凌。
“洛青辰!”
“洛青辰!”
洛!
清!
辰!
昏死过去的人血迹斑斑,身下的血迹粘着尘土,在他的白衣上更显得触目惊心,她再怎么大声呼唤他的名字,眼前的人没有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