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共赴花期 第9章 第九章

“肚子痛还点冰的，怎么不痛死。”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理所应当地把“香橙百香果”收下，下意识地吸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滑过喉咙，带着清爽的凉意，也让她因被“抛弃”而有些燥热的心情平复了些。

“那数学最后一大题的第二小问你还记得不?讲讲。”

她主动提起，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只是目光还微微低垂，专注地看着杯子里的芋圆，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舒子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知道刚才那点小风波算是过去了。他立刻点头，重新拿起笔，在之前那张已经画满物理示意图的餐巾纸上，努力找了块空白的地方。

“记得，那道题是有点绕。”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的数字和关系式，“它表面上是考数列求和，但其实核心是找出那个隐藏的周期性规律。你看，它这里……”

他再次进入讲解状态，思路清晰，语速平稳。这一次，孟玲听得更加专注，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等一下，为什么是每四项一个循环？我算的时候好像是三项……”

“这里容易看错，”舒子宸用笔尖点着其中一个步骤，“因为它的首项是包含在第一个循环内的，所以要从n=1开始算周期，而不是从n=0……”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沉浸在了数学的世界里。之前的尴尬和微妙气氛，在思维的碰撞中彻底烟消云散。孟玲偶尔因为理解了一个难点而眼睛微微发亮，舒子宸看到她的表情，讲解得也更加起劲。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讲得很清楚。”她抬起头，对舒子宸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和别扭，只有纯粹的解惑后的轻松。

“不客气，互相讨论嘛。”

话音刚落，李诗嫣就推门走了进来。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我回来得正是时候”的狡黠笑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嗨！我回来啦！怎么样，你们聊得……”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孟玲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刻收起了方才和舒子宸讨论时的放松神情。她故意把头扭向窗外，只留给李诗嫣一个冷冰冰的侧脸和后脑勺，浑身上下都写着“我还在生气，不想理你”。

舒子宸看着孟玲这副明显闹别扭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李诗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眼珠一转，假装没看见孟玲的冷脸，笑嘻嘻地凑到桌边，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发出了夸张的疑问：

“咦？我的奶茶呢？我那么大一杯‘双倍快乐’的香橙百香果呢？”她说着，还把头探过去看了看孟玲手边，“天师，你看见我的奶茶没？不会是被服务员收走了吧？”

孟玲依旧梗着脖子看着窗外，不吭声，但耳朵尖却微微动了一下。

“哦~原来在这儿，”李诗嫣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孟玲面前那杯明显少了一截的香橙百香果上，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夸张的疑惑表情，用手指轻轻点着杯壁，“可是怎么被人喝过了呀？是你偷偷喝的吗，天师？”

孟玲被她这明知故问、火上浇油的态度彻底点着了。她猛地转回头，一把抓过那杯奶茶，又“咚”地一声放回李诗嫣面前，扬起下巴，用带着十足挑衅的语气回道：

“是我喝的，怎么样？谁让你点冰的！肚子疼的人能喝这个吗？我这是为你好，帮你解决了，不用谢！”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舒子宸在一旁看着孟玲这“恶人先告状”的可爱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连忙握拳抵在嘴边，假装咳嗽掩饰了过去。

李诗嫣则是一点不恼，反而像是终于等到她承认一样，眼睛弯成了月牙，凑近孟玲，用气声笑嘻嘻地说：“哦——原来是替我‘解决’了啊？好好好，谢谢天师大人，那……好喝吗？‘双倍快乐’感受到了没？”

她这话问得意味深长，眼神还在孟玲和旁边的舒子宸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个来回。

孟玲被她问得语塞，感受到旁边舒子宸带着笑意的目光，脸颊更热了，羞恼地瞪了李诗嫣一眼，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一般！太酸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气鼓鼓地转过身，拿起自己那杯芋圆**，用力地吸了一大口。

李诗嫣终于心满意足，拿起那杯“被解决”过的奶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还不忘冲舒子宸眨眨眼，传递着“机会给你创造了”的信号。

奶茶见底，李诗嫣抹了把嘴，眼睛一转，突然拍了下手，看向舒子宸笑得一脸狡黠：“舒老师，既然你讲题这么清楚，不如咱们趁现在时间还早，去图书馆补补课怎么样？”

她说着，又往孟玲的方向轻轻撇了撇嘴示意。

孟玲刚放下空杯子，一听就明白了李诗嫣的意图，转头瞪了李诗嫣一眼，却没反驳。

刚才听舒子宸讲题确实很明白，心里那点没弄懂的知识点，也确实想趁势弄清楚。

“可以啊。”舒子宸答应得很爽快，眼神温和地看向孟玲，“正好我也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一起讨论效率更高。图书馆确实比这里安静。”

李诗嫣见舒子宸应了，孟玲也没拒绝，拒绝也没用，不由分说地挽住孟玲的胳膊，半推半拉地就往奶茶店外走：“就这么说定了！走走走，趁现在图书馆还有位置！”

孟玲被拉着往前走，心里对李诗嫣这种“强行撮合”的行为气得牙痒痒，可偏偏……舒子宸刚才讲题时那种清晰透彻的分析方式，确实让她有“继续听他讲”的念头。

这种“既恼火闺蜜的撮合，又暗自认可这次安排”的矛盾心理，让她最终只是暗暗用力掐了李诗嫣胳膊一下，低声抱怨道：

“你真的是……”

这句抱怨听起来凶巴巴的，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娇嗔。她甚至没敢抬头去看李诗嫣的表情，生怕被她看出自己那点“口是心非”的心思。

李诗嫣吃痛，却笑得更加灿烂。

午后的图书馆自习室沉浸在一片低分贝的嗡鸣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空气中浮动着书页和木质的清香。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四人方桌坐下，李诗嫣抢先一屁股坐在了孟玲对面的位置，把孟玲旁边的空位理所当然地留给了舒子宸。

孟玲在门口的服务台特意买了个崭新的牛皮纸笔记本，准备将梳理的知识点详细记录下来，方便日后复习。舒子宸则因为记不清开学考的具体题目，去书架上借了一本厚厚的《数学经典题集解析》，打算用上面的类似题型为孟玲讲解思路。

而李诗嫣，只是在经过文学区时，随手抽了一本薄薄的《欧也妮·葛朗台》——毕竟，她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从数列与方程的综合题开始？”舒子宸翻到相应章节，侧头低声询问孟玲。

“好。”孟玲点点头，翻开新笔记本，握好了笔，神情专注。

讲解开始了。舒子宸讲题很有章法，先分析题干关键信息，再拆解解题步骤，最后总结同类题型的核心思路。

孟玲听得认真，不时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要点，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会立刻提问。舒子宸总能精准地抓住她的困惑点，用更浅显的方式重新解释。

李诗嫣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欧也妮·葛朗台》，就开始心不在焉。起初还勉强维持着看书的姿态，没过几分钟，就用手支着脑袋，目光开始飘向对面那两位真正“在学习”的人。

舒子宸讲解时，会下意识地将题集往孟玲那边倾斜一点；看到孟玲因为听懂一个难点而眼睛微亮时，舒子宸嘴角也会跟着泛起浅浅的笑意；看到两人的笔尖偶尔会在草稿纸上碰到一起，又迅速各自移开……

李诗嫣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赶紧用书挡住脸，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这个“月老”当得简直是天赋异禀。

又强撑着“观摩”了几分钟，确认两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学习互助”的良好氛围中，根本无暇他顾后，李诗嫣觉得，自己这个“超亮电灯泡”是时候深藏功与名了。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刚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发挥她那套“肚子疼”的表演天赋——

“咳……嘶……”她刚发出一个气音，捂着肚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摆到位，旁边就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怒气的低喝，声音虽轻，却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李、诗、嫣！”孟玲头都没抬，目光还死死钉在题集上，但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已经微微发白，“你、再、跑、一、个、试、试、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诗嫣所有预备好的表情和动作瞬间僵住，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对上孟玲杀气腾腾的侧脸。虽然孟玲没看她，但那紧绷的侧脸线条和周身散发出的“你敢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气场，让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再演下去，下一秒就会被当场“制裁”。

舒子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低喝弄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握拳抵在嘴边，掩饰住差点溢出的笑声。

他聪明地选择保持沉默，低头假装研究题目，把舞台留给这对闺蜜。

李诗嫣的气势瞬间垮掉，像只被戳破的气球，悻悻地放下了捂着肚子的手，干笑了两声，声音谄媚：“嘿嘿……哪能啊玲玲，我就是……坐久了，活动活动，活动活动……”

她一边说，一边老老实实地重新拿起那本《欧也妮·葛朗台》，再也不敢提“去洗手间”的事，只能幽怨地瞥了一眼旁边看似专注实则肩膀微抖的舒子宸，这次是真开始硬着头皮看了起来。

孟玲用余光瞥见李诗嫣终于安分了，这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要是再让李诗嫣成功溜掉，留下她和舒子宸单独在这安静的自习室里……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脚趾抠地。

虽然……虽然和舒子宸一起讨论问题确实感觉不坏，但她还没准备好要面对那种极致的尴尬。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只是这一次，谁也没能轻易地“深藏功与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