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第一步就难到了人,这里没有打火机这样便捷的工具,用火折子点灯用不了多久就没了,夏清雨也不想浪费自己的灵力用在这么无意义的项目上,她转身去寻找一些材料。
许藏原本坐在一旁看笑话,见她要走警告道:“我猜你不会蠢到要逃跑。”
夏清雨有些无语,“找点打火工具。”
她在附近捡了些木柴,堆在了河岸,使唤起许藏来:“你帮我点燃一下。”
许藏没动,“这是你的事。”
夏清雨和他掰扯:“你不是要我点灯么,才点十几盏火折子就用尽了,你不帮我我怎么继续。”
许藏打量起夏清雨,“曾经能兴云布雨的神女大人,如今连生个火都做不到了?”
夏清雨点头,“你说的对,人老了不服输不行,不过我倒是纳闷你,换了具身体不应该从头开始修炼么,再好点也就是身体原主修为不错,你用许弥这小子的身体,他可是一点修为也没有,莫不是你也生不了火才拒绝我?”
许藏之前都是有问必答,这回却没有透露自己的底细,他扔出一张焚火符,符箓化作火蛇盘绕柴堆,一瞬间就将木柴点燃了。
夏清雨想到时润从许藏那里薅的许多东西,不禁感慨这位才是收集癖始祖。
她不紧不慢坐在火边烤了会火,看木柴燃得不错了才取了一根走,用这个点灯可方便多了。
岸边的点了不少,但正漂浮在河面的河灯不踏进河里是点不到的。夏清雨确认了一圈,这里的确没有船,若是浮水而立现在的她应该也坚持不了太久,思索再三,最终她一狠心踏进了水里。
冥河很静,静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流动,万千河灯都平稳地漂浮着,没有顺着水流漂远。夏清雨入水,发现这水位刚好到她的腰部以上,第一步几乎没踩稳,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应该是猜到了人的尸骨。
春天的河水很冷,更不说冥河日照短,本身气温就低于寻常地方。如果许藏的目的是让她吃吃被赶到冥河生存的苦头,那他成功了。
夏清雨暗中用灵力维持着自己的体温,她的体质还不错,但不想被冻坏了以后每个生理期都肚疼……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雨终于将冥河上漂浮的所有河灯都点亮,骨白色的灯罩让透出的光更显明亮,万千河灯照亮了冥河,灯火通明让这里仿佛在白日。
以上的场景都没有。
夏清雨点燃了两百多盏河灯的时候,她清晰意识到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新的河灯还没有点亮,最初点亮的灯就已经燃尽熄灭了。
既然如此……夏清雨走回岸上,又抱了些木柴过来维持火焰,她干脆坐在火边烤会火再说。
许藏问:“放弃了?”
夏清雨反问:“可以吗?”
许藏道:“你说呢?”
害,很想说一句给她个痛快吧,但是想了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毕竟一次元救赎局的人似乎没那么仁慈,也许这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她反正死过两次轻车熟路了,但是一想到她的小苦瓜弟子醒来发现师尊又没了得多心碎,还是坚持一下。
夏清雨时不时点会灯,累了又上岸烤火休息,最后她懒得去找木柴了,直接拿着火把去点燃房子,整个木宅子燃起来,火光耀眼,格外温暖。
许藏:“你疯了。”
夏清雨:“不,我理智尚存。”
简直不要太惜命好吗,再多在冷水里泡一会,她可以直接去阎王殿报到了。
不过也不差,这里有活阎王催她:“休息够了就继续。”
夏清雨叹口气继续干活,又点了几个时辰,静悄悄的夜,她兀地摔到水里,不到片刻水面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许藏一开始没有理会,又过了会才担心出问题,他飞到夏清雨沉进水里的地方,伸手要把她捞出来,一只手反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水下扯,同时万里霜寒刺出水面去斩他的首。
这一剑蓄力很久,出刃凌厉,直接将许藏的脖颈斩断了一半,同时他的脖颈处蔓延出冷冽的冰霜,有将他整个人都冻住的趋势,夏清雨却知道这次突袭失败了。
许藏的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万里霜寒,并将它从夏清雨的手中夺走。
夏清雨吃了灵力不足的亏,毕竟这也算是个高武世界,如果换成以前的她,这一击许藏必死无疑。
许藏还是把夏清雨拎出了水面带到岸上,之后就把她晾一边,他给自己施了个术破冰并烘干衣物,简单止血后取出一根白绫缠在自己脖子上。
夏清雨连烘干自己衣裳的灵力也没有了,她老老实实地坐在火边,用最原始的方法烘烤着,看着许藏给自己脖子固定就好笑,差点忍不住再补一刀,不过正如她自己所说理智尚存,再惹怒他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许藏完全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当他看见夏清雨那似笑非笑的脸时,便完全克制不住自己了,他提起万里霜寒,直接刺穿了夏清雨右肩胛骨的下侧。
她的伤口处也凝结了冰霜。
夏清雨下次见到吴鱼要劝他炼制能够灼烧目标的剑了,就他给万里霜寒附加的冰冻能力,不能冻住敌人,但给自己的伤口止疼止血效果不错……
不过这还没完,许藏见夏清雨面不改色,便把剑抽了出来,又照着伤口刺了进去,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才收手。
夏清雨笑得很艰难,她捂着伤口问:“玩够了没?”
许藏没有回应。
“玩够了我可要休克了。”说完她安详地闭眼躺倒装死,说实话,疼起来真的会想要昏迷,但她怎么这么清醒!
没装个几秒,夏清雨就被拖走扔到了冥河里,她连反抗的劲都没了,只能勉强站起来,不让伤口浸泡在水里。
她控诉:“做个人吧。”
许藏:“让恶鬼做人吗,有意思。”
一根燃烧着的木柴被扔向了夏清雨,她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接,把自己疼得一个踉跄,站稳后她左手接过了火棍,决定给右手放一个长达半个月的小长假。
许藏道:“继续。”
没有温度的嘴说出没有温度的话,这就是鬼道……
夏清雨继续点灯,点到她对“点灯”这个行为都有了心理阴影。她所站立的位置周围水面被她点亮的河灯照亮,她能看到自己的血淌到河里,就像墨水一样晕开,恍惚间她想起了那个形容:血把冥河染成了赤色。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夏清雨意识到身边一切都被照得亮堂,她以为自己将所有的河灯都亮点了,然而这并不可能,她抬头望向天边,原来是仅有两个时辰的白天到了。
一共有九千盏的河灯,象征着从尘世到这里最遥远的九千里距离,骨白的灯盏幽幽地漂浮在血水之上,仿佛在控诉着她曾经的残忍行径。
但她知道,自己没做错。
不过,如果只是因为一本小说里必须有反派从而诞生了他们,那么请安息吧,这些灯如果能载着亡魂渡过冥河前往冥界,她愿意为之祈祷。
连续大半天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夏清雨的下半身已经发白肿胀起来,从最初的刺痛到现在的发麻僵硬,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力气走回岸上,只能说向传奇耐活王自己致敬了。
许藏评价道:“不像神女,倒像鬼女。”
夏清雨已经没有精力去怼他了,她躺倒在地上,感觉意识终于快要消失了,比昏迷感更多的竟然是困意,在太阳下睡一觉肯定很幸福,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会更幸福。
许藏用特殊的材料在地上布置传送的阵法,就这么一小会,夏清雨已经睡了一觉,她的伤口又被刺穿了,算是生生地疼醒了。
“喊人起床可以不用这么粗暴。”
许藏觉得好笑,“传闻中的神女神圣高洁,若不是我亲眼见过你,我真怀疑是不是抓错了人。”
你也比我想的更加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不过这话还是不敢说,她也不是受虐狂,不想再挨几剑。
她问:“你这阵法传到哪里?”
许藏道:“你的殒命之地。”
夏清雨:呵呵,不如不问。
她垂死挣扎了一下:“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想要什么,我帮你达成,我们两个结盟,毕竟四年前我的死你肯定也参与了,一命抵一命,我现在又被你折磨得这么惨,你该出气了吧,所以别这么小气,我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许藏道:“比起你能做的事,你的存在本身对我而言更有用。”
说完他不再听夏清雨辩解,直接将她拎到了传送阵上,传送阵启动的时候,夏清雨状若无意地望向她拾取木柴的那边。
她将血鬼花和自己的手帕放在了那里,如果长生过来便会察觉到她的气息,只要将血鬼花带回瑶台,时润应该就会好起来。
夏清雨想不到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就是时润来救她,但是他来得及吗?他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又要怎么救她呢?
活着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