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水时代 第8章 1-8

童仕明听到这话，立刻用手按着童年的脑袋，一脸得意地炫耀：“小矮个，拿个头比，我也是哥哥！”

“你可吃饭吧，哪那么多话。”童年说着瞪了童仕明一眼，身高确实是他的一点小执念。他一米八三，据说在末世前的人类中已算正经的高个子，但如今在这个家里，他却是最矮的那个。家里的两位强者身高都过了两米，老爸童威廉更是过了两米四，他自是没法比，没想到连身为农人的布封都比他高出两公分，这让他偶尔感到些许郁卒。

布封笑着打圆场：“话多，你哥是普特人，哪长得过你。你快好好吃饭，不要打扰你哥用餐。”

童威廉配合着爱人的话，笑着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童仕明的头，后者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驱散了所有微小的不快。

童威廉宣布接下来的安排：“吃完饭休息半小时，我带你俩去搏击馆。”

布封闻言起身，拿了三个专用的健身饮料桶，把准备好的冰镇鲜榨复合果汁倒进去，细心地给童仕明那桶加了椰果，给童年的加了冰块，又给童威廉的桶里放了一点酒酿调味——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虽不能大肆庆祝，但这点小小的仪式感还是要有。危机总在阴影之下，悬浮城没有人可以彻底放开享乐，布封不会要求更改孩子们定下来的、更具实际意义的训练日程。

童仕明立刻哀嚎起来：“啊？！又要被老爸狂虐了！”

童年则是安静地接过自己的果汁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他而言，体能和抗击打能力的提升，远比休闲娱乐重要得多。

童威廉看着小儿子，笑道：“看看你哥，多自觉。就你唉唉叫。”

童年接过话头，汇报道：“爸、老爸，古武术研习社的教官说，我可以开始选择一样武器进行精炼了。我选择了峨眉刺。”

悬浮城一直非常推崇古武术的研习，具体深层原因虽未明说，但既然能够强身健体，又能增加有效的进攻防御方式，童年很愿意投入学习。

童威廉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问道：“说说你的选择原因？”

童年正色回答，思路清晰：“您说过，我的绝对力量和爆发性反应速度，基本已到了普特人的生理极限，接下来的重点是巩固肌肉记忆、提升反应速度和抗压能力。我在意识重建学院接触了大部分常用古兵器。用刀，我的绝对力量不足；用剑，对我的身法灵活度和腕力要求又太高。但我胜在身体还算灵巧，协调性不错。峨眉刺长短正好，双向带尖，攻防一体，而且本身比较轻细，其发力技巧和使用感觉，与制式激光短刃有趋同之处，都在我手臂肌肉的最佳承受范围内。选择它，既能增加一种古武器的掌握程度，也能反过来锻炼我使用激光刃的精准度和技巧。”

童威廉仔细想了想，才点头认可：“嗯，看法还算清晰，有自己的思考。但记住，你的日常徒手搏击训练绝不能落下。在现阶段，你们的武器总有脱手的可能，一双练到极致的拳头，才是你们最后、最可靠的武器。”

“现阶段？”童年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哪有什么不会脱手的武器？据说如臂指使的罗摩武器，应该只有极少数超特人才能拥有…为什么老爸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这类事情晚些时候会成为某种标配一样？

布封扫了一眼童威廉，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温柔地转向童年：“阿年，你每天早上五点起来长跑一小时、接着又是一小时固定靶射击；中午你挪出午休的一小时练习激光刃、另一小时熟悉其他防御武械，晚上八点还要去搏击馆进行一小时高强度对抗…你后面正式工作了，日常任务肯定会增加强度，你的时间还能调节得开吗？睡眠够吗？”

童年的思绪被打断，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日程表，回答道：“我的意识年龄还不足，但骨龄刚好卡在二十一岁，理论上还有长身体的可能，确实需要充足的睡眠。我前几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打算把起床时间调整到四点半，其他安排不变，早上增加半小时用来巩固古武术的基础架势和步法。晚上则将古武术持械训练和近身格斗结合起来，正好从九点训练到十点半。”

作为超越旧人类范畴的特人类，他们的生活节律已然完全不同。

在意识岛的存在下，意识能量带动特化能量的运转，使得超特人每二十四小时只需有效休息三小时左右便能恢复生理巅峰；而普特人虽然需要更多一些时间，但也与末世前需要七八小时睡眠的概念截然不同。

悬浮城在高度智能科技的辅助下，社会运转效率极高，通勤时间被大大缩短。很多产业的恢复和兴起，其首要目的并非单纯为了生产力，更是为了让所有公民的生活能够更专注、更有序，有充分的时间进行维持生存所需的训练。

大部分行政区实行五小时工作制，早九晚五，中午留有长达三小时的休息时间，以便人们进行训练和调整。每个建筑群都配备了完善的训练场，“居安思危”这四个字，早已刻进了每一个特人类的骨子里。

布封还是担心：“会不会太累了？”

童威廉则说：“累什么累？训练哪有轻松的。”

布封看向爱人：“年年是普特人，他…”

童年率先开口，语气平稳却坚定：“爸，我不累。这些强度还在我的身体承受范围内。您放心，我懂得量力而行，不会逞强。”

布封无奈地看着大儿子：“你还不逞强？你恨不能事事都做到最好…”

童威廉拍了拍爱人的手背，示意他安心：“别操心了，他心里有数。”接着又对童年说：“你自己把握好度就行。”

童年也搭腔安慰父亲：“爸，您看明明，他睡得比我还少呢。我就算增加了训练时间，总强度恐怕也赶不上他的七成。”

布封叹了口气，点明关键：“超特人的基础身体素质，普遍是普特人的十倍有余。而原生超特人，更是达到了普特人的十三倍以上。这怎么能一样？”

童年认真回道：“我明白其中的差距。放心，我会参考弟弟的强度，科学安排，真的会量力而行。”

布封最终没有再反驳，只是叮嘱道：“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训练时注意安全，伤药记得随身携带。”

童年：“好，一定。”

童威廉目光扫过两个儿子，他根深蒂固地认为，尤其是兵人方向的训练，强度更需要拉满。小儿子因为政策原因至今没有上过战场，已经让他觉得落后了很多。

他看向童仕明，习惯性地鞭策：“看看你哥，训练多自觉。就你天天嬉皮笑脸的。”

童仕明暗暗撇撇嘴。要不是他爸严格要求他每日睡眠不得少于四小时，他早就自己加练了。他的训练强度在同龄的原生超特人中已是翘楚，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并不会觉得老爸的话真的带刺。

布封护犊子道：“别总说他，你哪个儿子的时间不是排得满满的！好了，把酒杯收起来！我已经给你的饮料里加了酒酿，不准再喝白酒了！”

童威廉笑着收起酒杯，大手安抚地抚着布封的背，讨饶道：“好好好，听你的，不喝了。”

童仕明凑过来问童年：“哥，你学习峨眉刺的校场，和我是同一个吗？”

童年：“当然，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

童仕明：“OKOK！太好了！晚上搏击馆结束，咱们一起去，离得近！”

晚上，童威廉陪着两个儿子打了会拳击，又特意留下来旁观了童年的首次古武术持械训练，直到两个儿子都训练完毕，冲了个快速的战斗澡，才一同离开训练馆回家。

三人到家时，布封早已打开了家中客厅的巨大光屏，正坐在地毯上，在茶几上切着水果和一小块庆祝用的蛋糕。一家人聚在一起，等待悬浮城同盟对抗赛的开始。比赛十点四十开始，预计十一点二十分结束。聊聊天，吃吃水果，刚好十二点前能全部上床休息，两个孩子仍能保证四到四个半小时的优质睡眠。

不知道其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他们家总是习惯最大化地利用有限的休闲时间，极致的享受家庭生活，仿佛他们骨子里就曾生活在一个人丁兴旺、喧闹温暖的大家庭之中。

没有对抗赛的日子，他们一家会聚在一起看末世前保存下来的古早电视剧、综艺和真人秀。四个大男人总是乐此不疲地对那些婆婆妈妈的剧情点评一二，也会跟着那些无聊却直接的笑料一起笑弯了眉眼。

悬浮城同盟对抗赛每月一次，用于展现悬浮城各兵种之间的战术配合与技能运用，偶尔会出现精彩的单人战，团队战是常态，而大型越野战出现的次数最少。在娱乐业尚未完全重启的当下，这是少数除了实时新闻和各种纪录片之外，能够广泛引起特人类兴趣的新鲜节目。

这个世界总让童年产生一种时间上的突兀感，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枚被强行凝固住的生命，再被生硬地插入到这个陌生的时间线中。可每每回到家里，被温暖的灯光和家人的话语包围时，他心中又会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踏实幸福感。这是只有“家”才能给予的独特温暖。

布封不知道大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三个洗完澡后精神焕发、在家里转来转去的男性，心里盘算着：现在孩子们体力消耗增大，他得多准备些高能量的吃食，给他们备在稳定岛里，随时可以取用。

童年看到布封将一小块蛋糕递到他面前，便接过来笑着问：“爸，今天是哪两支队伍对抗？”

童仕明看了一眼区块手环上刚更新的对抗清单，咽下口中的蛋糕，抢着回答：“今天是异者军和韧者军对抗！一个超高速度，一个能操控空气隔膜，有的看了！”

“有异者啊…”童年的语气明显地轻快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童仕明：“嗯！异者出席官方对抗赛确实比较少见！他们人太少了，又经常在外执行任务，队伍名单总是提前十分钟才最终预告确认。”

所有超特人属种已被官方披露的特能技，童年早已烂熟于心，但他对其中最为神秘的“异者”抱有最大的兴趣。据说整个悬浮城的异者总共只有五千多人。异者不像强者和韧者，还有少部分会在重要工厂协助生产，他们是纯粹的战斗属种，几乎全部都在军队之中服役，在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中极难遇到。正因为越是看不到，童年就越是好奇。

童仕明曾告诉过童年，他们身处的这个巨大“内大气层”的运作原理，据说就和异者的某种特能技很相似。有小道消息称，最开始悬浮城的内大气层雏形，就是由所有异者联合努力才成功构建起来的。对此，民众层面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倒是官方承认异者确实拥有修复内大气层薄弱或破损处的特殊能力。

前阵子，童年难压内心强烈的好奇，还特意去了悬浮城边缘设立的“内大气层展览处”，近距离观察了由大气层拟动机所制造和维护的内大气层样本。

那时，童年特意交了额外的近距离观赏费，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按压那无形的空气隔膜…那奇特的触感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而发现自己拥有这种感觉，本身就显得非常违和…

“快开始咯！孩子们，过来坐好！”布封欢快的声音唤回了童年漫游的思绪。

“马上来，爸爸。”童年应和一声，迅速压下脑中纷乱的胡思乱想，又端了一杯牛奶，脚步轻快地走进客厅。

童仕明从后面一把勾住童年的肩膀，打趣道：“咦，我们小年年一听有异者，心情不错嘛！”

“嗯。”童年笑着点点头，并不否认。

布封看到大儿子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更灿烂了些，眼里的笑意跟着加深的同时心里漫上压不住的隐忧。但无论如何，只要孩子们开心，他就开心，能见到的孩子、亦或者不在身边不能再称为孩子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