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水时代 第13章 1-13

“提前得到消息？”童年蓦地回头，目光锐利地锁住康小菊，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询，“试炼军的战士结构、任务详情、所有时间节点与参与人员，均属绝密。任何相关采访项目，均为即时随机分配，留给媒体的准备时间从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你所谓的‘提前’，是从什么渠道？提前了多久？”

“关你什么事？”康小菊被这连珠炮似的追问激得更加不忿，下意识反驳。

王浩然这等老油条岂会听不出话里的机锋，他立刻堆起满脸笑容打圆场：“小童，瞧你说的，我们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么核心的机密？小菊她就是口无遮拦，怪自己准备不充分，心里着急…”

康小菊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下意识反驳道：“谁…谁准备不充分了！浩然哥，你跟他个普特人解释得着吗？” 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失言，语气不由得虚了下去。有渠道能提前得知试炼军消息，这事可大可小，她终于品出了童年问话里隐含的警告意味。

悬浮城赋予城内居民极高的自由度，唯在三件事上划有不可逾越的雷池，首当其冲的便是军事任务信息，涵盖试炼行动、超级能源动向及虫族情报。

这一切源于悬浮城建立之初的惨痛教训：当时尚是新九州高原华夏基地的悬浮城前身，经历了与虫族唯一一次也是极其惨烈的正面战争，那同时也是特人类内部首次公开的分裂之战。那是特人类文明有确切史料以来，首次与形成规模、拥有智能的非人种族对战。分裂者借助太阳真经的力量，将战争首次提升至意识层面，造成了第一批意识岛破碎的牺牲者，甚至部分特人类被强行修改了记忆、认知与情感，沦为“死识兵”、“死识奴”和潜伏的奸细。最终，在河图洛书守护载体的威慑与制衡下，虫皇才带领虫族主力退去，分裂者也随之跌落至地面的穷山恶水间，如今已难觅大规模踪迹。

“恶水间”三个字，不仅指代那充满极嗜生物和普通虫族、辐射浓度惊人的海洋，也代表着在其中挣扎求存、由分裂者统领的那部分特人类。尽管军方偶尔披露的采访中提到试炼军曾在恶水间遭遇分裂者，且对方似乎数量稀少、对抗性不强，并未造成重大损失，但谁也不敢断言恶水间没有聚集起强大的敌对力量。据传，散落在那里的特人类数量甚至可能与悬浮城不相上下。悬浮城今日的富饶与美丽，是无数牺牲换来的，得来不易，毁之却易。因此，城内包括洛书军在内，无人敢百分百保证没有分裂者留下的奸细潜伏，明令禁止任何人探测军方行动轨迹。

康小菊但凡有点脑子，都绝不该将这种可能涉及信息泄露的话挂在嘴边。

悬浮城另外两条铁律，则是严禁歧视排挤意识重建者，以及严禁违背特人意愿进行任何形式的猥亵或强制性行为。尤其对超特人，规则更为细致严苛，绝不允许利用自身能力或地位优势对普特人进行侮辱、打压、奴役或精神控制等恃强凌弱的行为，违者从严惩处。

童年看似温和，实则界限分明。未触及底线时，他可以沉默包容；一旦踩过界，他从不畏惧对方是谁。此刻，他用礼貌包裹着锋芒，目光依旧带着审视落在康小菊身上。作为从意识破碎的深渊中挣扎重生、连死亡都直面过的人，他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康小菊被他看得发毛，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童年神色肃然：“我希望，你也不需要向军事监察部门解释这些。”

“童记者，您看…这话怎么说的，大家都是同事，开个玩笑嘛。”王浩然继续努力和着稀泥。

康小菊却梗着脖子，试图转移焦点，口不择言起来：“呵，你还担心起我来了？你们这些意识岛破碎过的人才更值得担心吧！谁不知道你们的意识岛是怎么碎的？还不是分裂者搞的意识打击？重建？说得轻巧！我看为了安全起见，就该把你们这些都…”

“闭嘴！”王浩然厉声喝道，及时截住了她后面更不堪入耳的话。

康小菊这才讪讪地住口。

童年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降了下来，勾起的嘴角化作一丝冰冷的弧度。康小菊能在几句话里连续踩中一个又一个雷区，也是“本事”。他深知，无论法律如何健全，歧视的暗流都不会完全消失，但他内心强大，无惧言语暴力。更何况，有专业的机构和严密的考核体系确认他已意识健康，成功回归社会。无关之人的几句酸话，岂能动摇他分毫。

然而，在他心底，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存在，更何况那些为公众跳入恶水、直面危险的军人战士？任何可能牵涉到他们安危的线索，都不能被如此轻飘飘地当作“玩笑”。

“无论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都请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前线将士带来无谓的风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权利，是别人用命换来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童年说完，未等悬浮大巴完全停稳，便直接用区块手环扫开车门，利落地跳上新同盟报社大厦的交通台。

他下车前那冰冷锐利的一瞥，让康小菊愕然当场，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他…他至于吗？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王浩然带着浓浓的厌烦说道：“你可闭嘴吧！就你刚才那些话，被人举报一百次都不嫌多！你还媒体人？有点职业操守行不行？乱带什么节奏！记者证不想要了？”

康小菊兀自嘴硬：“嘁…那也轮不到他来教训我！他说得再冠冕堂皇，还不是仗着那张脸才接近了少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个普特人！”

“你有完没完？！”王浩然呵止。

辅员文职虽是超特人属种，但各项属性提升不全面，特能技较弱，人数众多，常被视为超特人中的“鸡肋”。其训练强度和身体素质，甚至可能被优秀的普特人赶上。他们大多散布在各行各业，能在“同盟”字号机构有稳定岗位的不少，但康小菊恰巧是家人动用关系塞进军事新闻部的“后门生”，这令王浩然彻底恼了。

“童记者采访少将是极端偶然的情况！你说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怎么进报社的？再想想为什么甄凤副官点名不让你采访！有功夫编排别人，不如多反省自己！我警告你，今天这些话，我不想在任何其他地方听到半个字！你轻飘飘一两句臆测，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和危险？管好你的嘴，否则我这个组，绝不留你！” 说完，王浩然气冲冲地甩手下车。

童年回到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时，出外勤的同事们大多已经回来了。

“阿年你回来啦？呃…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军事新闻部那帮老油子欺负你了？让你干重活了？”风铃儿一眼就看出了童年神色不对，连珠炮似的关心道。

童年等风铃儿话音落下，才平静地回答：“没干什么重活，只是帮他们编辑了一下采访脚本。” 他并非有意隐瞒采访司苍布的事，而是出于职业习惯和保护原则。在悬浮城，除了行政区首脑、各部发言人及军方指定的发言人因承担安定民心的社会责任需要露面外，大多数一线记者不会轻易公开影像，连声音也会做变音处理。没有机构敢断言己方完全了解所有特化技的发展方向，将公众目光过度聚焦于某些个体，极易引来不可控的风险，这也正是影视娱乐业尚未重启的重要原因之一。

“是吗？可你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只对了对脚本那么简单。”风铃儿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童年。

布鲁斯在一旁插话：“嗐，咱们小童年要是被惹急了，光凭言语可没人能在他那儿讨到便宜。”

风铃儿白了布鲁斯一眼：“现在这世道是光动嘴皮子的吗？阿年，谁要是欺负你，一定告诉我们！我打不过，还有布鲁斯和纳薇姐呢！咱们社会新闻部可不是好惹的，连兵人来了也不惧！” 主编纳薇身高二米出头，原俄国人，虽是辅员文职，但战力成谜，体力绝对优越，其他部门的人常开玩笑说她的属种鉴定肯定出了错，这体格妥妥的兵人坯子。

布鲁斯哭笑不得：“所以只有打架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是吧？”

风铃儿：“想起你就不错了！怎么，为了阿年不行啊？”

布鲁斯：“行行行，咱们小童年这么漂亮的‘部门吉祥物’，就算啥也不干摆在那儿都能美化环境，我可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

童年见话题越跑越偏，便从稳定岛里取出几杯奶茶，岔开话题：“先谢过二位了。上午你们都不在，所以…”

“年年！你太贴心啦！”风铃儿立刻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抢过一杯，娇声道，“我想死伯父做的奶茶了！”

布鲁斯、蔡边义和佘向佳立马围了过来，连不远处路过的纳薇都毫不客气地顺走一杯。眨眼间，童年桌上的奶茶被一扫而空，办公室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感谢和赞美。

童年一一笑着回应。他自然知道自家奶茶的魅力——珍珠、布丁、茶底、红豆沙全是父亲布封亲手精心制作，料足味美，早已成为他和弟弟童仕明出门社交的“利器”。这熟悉的温馨感，稍稍冲淡了方才在车上引发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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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