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闾彻揉揉蹙紧眉头:“此城兵力过少,若萧仁来攻定落入他手,可……”
他还要急赶回京。
荀赵拍拍他手背安抚道:“丞相尽管放心回京。”
“可……”李闾彻担忧地望着荀赵,“把你留在这我也不放心啊。”
荀赵微笑着:“我们一起走。”
李闾彻轻叹一声。
荀赵对李闾彻的叹息了然于胸:“丞相要相信麾下的将军。”
翌日饯行。
荀赵让李闾彻的车马先行,自己随后就到。
荀赵给了齐磊将军一个锦囊:“这是丞相托我交付于你的,叮嘱在危急关头再打开。”
齐磊抱拳:“谢丞相!”
荀赵回礼,而后也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齐磊回到城中将军府,将军们齐聚于此。
付飞将军忧虑问:“丞相进城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阳文杰若来攻打,此城兵力微薄保得住么?”
齐磊安定他们说:“丞相留有锦囊妙计,不必忧虑。”
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
众将士开始慌乱:“齐将军,杨文杰有千万大兵,而我方不过千人,如何抵挡?不如……”
齐磊:“说。”
“投了阳将军。”
“荒唐!”齐磊厉声呵斥,“丞相待尔等不薄!对汝甚至有不杀之恩来此做将军!到了关键时刻只想着临阵脱逃!”
齐磊是李闾彻还没当丞相时便一直追随着的将军。可以说,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可能叛变的绝对忠心。
一小兵跑来:“报——阳文杰已兵临城下!”
众将军:“?!”
想过快,来没想过这么快!
“一千两”……不是,阳文杰在那里叫骂:“李狗贼!缩头乌龟出来!我们决一死战!”
阳文杰一听闻李闾彻带了个谋士来到芥兰城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殊不知他们两个已经远走高飞了。
齐磊与一众将士上城门墙,一眼就能望见阳文杰带的一众雄兵。
若这座城池没守住丞相也跑不远,也会被捉住。
一位将军扶着墙跌跌撞撞跑来,伤痕累累,满身血迹,甲胄都被刺穿不断往外流着血,头发被血浆黏糊成一片。
“伯贤!”齐磊扶住他才使他没有倒在地上。
韩将军瘫软在他身上,气若游丝的声音中夹杂了不甘与悔恨:“王太守……已将鄞城拱手让出,我等奋力杀出,未能拦住阳文杰。”
“快带伯贤疗伤!”齐磊吩咐。
韩伯贤被带下去后。
付飞作揖道:“何不将丞相留有的锦囊妙计拆开一看。”
齐磊听罢,从胸口掏出锦囊,掏出里面的纸条细细看了一会儿。
随后捏紧纸张吩咐:“撤兵,退出此城。”
付飞一惊:“撤兵?将军这……?!”
齐磊打断他补充道:“留付将军领三百兵留守,其余全部撤兵!”
付飞:“?……!”
你想害我直说!
齐磊打开城门率兵迎敌。
阳文杰见他嗤笑一声:“齐磊!叫李狗贼滚出来!姑且饶你一命!”
齐磊大骂:“你不配!”骂完手持长枪戎马冲来。
阳文杰也不甘示弱,驾马刺来,齐磊握紧长枪抵住刺来的枪。
双方小兵直冲上阵,在他们马下厮杀。
很快齐磊连连败下阵来大喊一声:“撤!”领兵朝后方逃走。
阳文杰收了长枪,马蹄声不安似得“哒哒哒”他欢颜定住马吩咐:“他们弃城而逃,此处是空城!随我杀进去!生擒李闾彻!”
他与一众小兵一股脑冲进去,他见有一副横在地面上的梯子,没有多想冲了进去。
城内只见后门紧闭。阳文杰迟疑片刻,付飞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墙头布满了射箭小兵。
阳文杰惊愕望向墙头的付飞。
付飞大笑道:“阳文杰!你命休矣!”
小兵箭矢齐下,阳文杰一面挥枪抵挡射来的箭矢,一面吩咐:“撤!快撤!”
付飞冷静吩咐:“拉挡梯。”
即使阳文杰武功再好也抵不过如雨般的箭矢,一支箭射入的他的胳膊,他吃痛一声,咬紧牙关驾马冲向城门。
城门口拉起横梯挡住去路,马与他都没反应过来,摔了个人仰马翻。
阳文杰的一位将军拉起他,将马匹让给了他:“将军快走!”
阳文杰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活命,想都没想骑上他的马飞奔而去。
能跑的小兵踏碎了横梯,那位将军与敌兵厮杀未能逃出。
让马的那位将军望着阳文杰离去,与其他小兵纷纷被俘。
付飞走下城头,到将军面前:“邬晨将军,别来无恙。”
邬晨:“哼!”
阳文杰领仅剩的兵队回到鄞城大喊:“我乃阳文杰是也!快开城门!”
空空荡荡的城墙头,蓦地扬起大写“齐”字的旌旗。齐磊探出头,笑道:“阳文杰你当真以为我逃了吗?哈哈!王太守已然自戕。”
齐磊还不以为然地将他脑袋扔下去:“阳文杰!你的呢?”
阳文杰紧紧盯着齐磊,见着王太守的头颅有怒不敢言,驾马逃离。
付飞收拾好俘虏去看望韩将军,却只得到死讯。
——
回京路上的李闾彻。
马车上的李闾彻频频回头芥兰方向,还在担忧:“他们真的能抵过吗?我实在不放心他们。”
荀赵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丞相放心吧。”
李闾彻挑挑眉,心说:“这家伙靠谱吗?”
毕竟还摸不清他的真实实力,但至少不是魏姜那样的卧底。
如若荀赵计划有失,芥兰丢了也罢,但愿将军不要有事。
济州一时半会怕是攻取不下,它附近的泊州……可以做落脚点。
李闾彻蹙蹙眉头:顺便……处理掉那个魏姜。
不过荀赵会不会也弃我而去?正想着还瞥了眼荀赵。
荀卿之子……
荀赵被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浑然不知夜已西沉,忽然马车停了。
士兵说:“丞相京城到了。”
回了京城。
李闾彻将他安顿在丞相府,就去面见皇帝。
皇帝——王煜大惊:“你竟然还活着?!”
“……”李闾彻无语,“失望了?”
“那倒不是,我料你死定了,灵柩都为你备好了,有些浪费。”
“……您留着自己用吧。”李闾彻冷脸,“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爬回来都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好好好,丞相莫要生气。”王煜不以为忤,调笑似的推他坐下,顺便给他酌了杯茶。
李闾彻与王煜年少相识,他在做丞相时王煜还只是一个冷宫皇子。
他知王煜才干,暗中收买太上皇身边的红人,有了太上皇的喜爱,他才得了太子之位,当上了皇帝。
“我在回归路途偶遇荀卿之子。”
王煜愕然:“荀卿?许久未见他了,他病如何了?”
“病逝了。”
王煜沉默着坐下,声音有些哀伤:“如此大事,孤未能听闻。”
“我也不知,又不好问,许是荀卿要求薄葬,或是他遗子不知送葬之礼。”
“回头孤去见见他。”
“嗯。”
李闾彻没再和他闲聊,转驾回府。
丞相府与荀赵想象的有些大相径庭。
他原本以为会像萧府般奢靡,华丽,但仅限于大门。
丞相府的大门还是蛮大的,大门木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木做的,大把手是黄金般的兽头,做得精致无比,颜色也十分艳丽。
一片片侍卫站成列队恭候,气派极了。
不过府邸内,就截然不同了。
传闻“丞相府是用人头堆砌的”。
荀赵觉得一点也不假,没有什么植物,(只有几棵装饰品一样的树),更没有一个下人,死气沉沉,没有活物的感觉。
侍卫全在外面就是府外面候着,只有几个李闾彻的贴身侍卫。气氛阴森森的,不禁后背发凉。
其实是李闾彻成日东征西讨,没在府里待过几日。
以前是有过花草的,但府里空荡没人打理全部枯死,他就让人拔了,也懒得再种。
李闾彻回府径直回房换衣,又急去水榭,因为那有人等。
“荀公子久等。”
荀赵正要站起,李闾彻伸手先说:“不必。”
他们坐在水榭内,中间一张桌子格挡。
荀赵正襟危坐道:“丞相帐下谋士过少,该广招天下谋士才是。”
李闾彻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点点头:“正有此意。”
他张开眼歪歪头,眼巴巴看向他:“公子有谁举荐?”
“伯中才能非常,不过热爱游山玩水。”其实就是单纯不喜欢李闾彻而已。
“周巡,周子云,亦是我同窗挚友,有经天纬地之才,不知他可愿辅佐丞相。”
“嗯。”
李闾彻不知报了什么心态问他:“荀卿遗产应该足够你三代衣食无忧,为何年纪轻轻到处奔波?”
“父亲逝世后,亲人垂涎已久,他们以我年轻之名将房产吞并变卖。”荀赵苦笑一声,“父亲的遗物怕只有我了。”
李闾彻盯着某处虚空陷入回忆。
才下朝时,病弱的荀卿拉着李闾彻的手:“我自知命不久矣,世间留有遗物不多,便留给你了。”
李闾彻调侃,扶着他下台阶:“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给我了你儿子怎么办?”
荀卿虚弱地笑了笑自顾自地重复:“我的遗物不多……”
李闾彻看向荀赵,这就是他说的遗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