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赵别过头:“?”
李闾彻也看去:“?”
许清苦口婆心教导荀赵:“我的荀娃啊!你不可自毁前途啊!”
李闾彻听了有些不开心,跟我是自毁前途?
“你世代家族公卿何不如去辅佐皇帝!”许清接着道,“以你的智谋才干根本不输他们。”
的确荀赵父亲确实也是丞相,但他不久前撒手人寰。荀赵前去投奔姑父家,可姑父却献宝似的把他献给了箫仁。他十分不爽地逃了。
荀赵并没有说话,上好药塞上药瓶,抬起垂下眸与李闾彻询问:“丞相与家父关系如何?”
他不敢在对视,讪讪一笑撒谎不带脸红道:“挺好的。”
好个屁!两人感情实为恶劣!见面恨不得拿剑捅死对方,他俩要是不在朝廷上回怼都算历史奇迹。
皇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要压箫仁,又要管他俩,生怕哪一个在某一天就把对方杀了。
现在成日和他互怼的人没了还怪难受的。
而荀赵他确实不知关系如何,只他知道荀父和李闾彻一起辅佐皇帝。父亲只在他身边谈过他的名字——
一直给荀赵当反面教材……
荀赵这次的微笑看不见忧伤,反而是温柔又异常坚定:“丞相邀请岂能辜负?”
不止许清,连李闾彻都惊了。
劝了三天没劝动荀赵的许清崩溃了,跟个老父亲一样:“我劝了你三日自当公卿!!”
荀赵道:“我相信我父亲,父亲能愿与之交往之人定也是贤良之人。”
针锋相对……吵架算吗?
李闾彻有些心虚了。
“他……你……这……”劝了三天半的许清,日防夜防,死活没想到借宿就偷了家!“我不管你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荀父临终时,许清就觉得应该叮嘱他儿子别跟李闾彻!
许清的茅庐有三间睡房,足够他们三人睡下。李闾彻进房时对荀赵说:“那我们明日出发去芥兰城。”
荀赵微笑道:“好。”
好个屁!许清心里叫骂,他甚至想趁半夜一刀把李闾彻宰了,但这样荀赵很有可能和他绝交。
许清悄悄来到荀赵房中。
荀赵铺好床抬头便看见许清:“伯中兄?”
许清忧愁万分地坐在他身边:“荀娃,李闾彻的野心天下皆知,我不信你不知道。”
荀赵微笑垂下眸低声:“嗯。”
“难道那你要……助纣为虐???”
荀赵刚要解释,许清又说:“他是骗你的!荀父生前最恨的就是他!”
荀赵急道:“不是的,我了解父亲。”
“荀赵!你听我劝!你去辅佐别人我都不拦着!”
“伯中,我有自己的打算。”荀赵声音仍然很轻,容易把人的心说软。
许清叹口气:“荀娃,荀父对我们视如己出。荀父过世后,我与子云无以报答,只想替荀父照顾你,见你及冠之日。”
“多谢伯中兄的忧虑,但请伯中兄信任与我。”
许清见劝不动,拍拍屁股去睡觉了。
翌日,清早。
他抱着荀赵大腿死活不撒手:“荀弟!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荀赵面露难色:“伯中兄你还有子云和闺女呢。”
伯中不听,撒泼打滚死死拽住喊:“我不管!我不能离开你啊!!”
李闾彻长剑架在他脖子上,阴险地吓唬他:“现在还离不离得开?”
许清惜命,手微微松了点,一回想荀赵在李闾彻不可能杀了他,又死死抱住:“我不管!!!你杀了我吧!!我没照顾好荀娃!我去给荀父赔罪!!!”
“伯中兄……”荀赵与李闾彻面面相觑。
“带上他吧。”李闾彻说着,一把将他腾空拽起,“不是舍不得吗?一起走呗,做我军粮不错。”
许清:“???”军粮???
“你放我下来!”许清和李闾彻互掰,没掰过,他妥协挣扎道,“我和荀娃说几句!”
李闾彻一把把他扔下,许清“哎呀”一声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
他和荀赵对视了半天,知荀赵铁了心。叮嘱的话卡在嗓子眼蹦不出来,最终骂了句:“滚吧。”
“伯中兄保重。”
“……路上小心。”
——
路上,林里。
荀赵和李闾彻闲聊:“听闻李丞相手下谋士甚少?”
冫
“嗯。”李闾彻皱皱鼻子说实话,“只有一魏姜,但他好像是萧仁那边的。”
荀赵道:“丞相不必怀疑。”
荀赵记仇,上次在萧仁那碰到了魏姜,魏姜阴阳怪气叫他“吃奶孩儿”。
李闾彻:“……”他越想越恼火,被他害得差点没命。
“丞相不必生气……”
李闾彻却神色骤变,猛地翻身上马,同时手臂一抄,将荀赵也带上了马背,低喝道:“荀公子,该走了!”
话音未落,战马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马蹄声急如骤雨,荀赵被李闾彻裹在胸前,耳畔除了风声,还有林间骤然响起的喊杀声与马蹄声!
荀赵回头望去,只见大批敌军从密林中涌出。
马速极快,林中枝叶横斜。一根粗粝的树枝带着破风声迎面扫来!
荀赵猛地偏头躲闪,脸颊仍被划破一道血痕。这密林深处,枝叶蔽日,绝非纵马驰骋之地。
荀赵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去东南方!”
李闾彻毫不迟疑,甚至不假思索,便猛地一勒缰绳,拨转马头向东南方冲去!
东南方的林木果然更加浓密,仅余一条狭窄小径,不知通往何处。李闾彻心领神会,催马疾驰。
小路尽头是一集市,人不多,但暂时能蔽身。
他们望向树林中的敌军似麻雀般的人群。
李闾彻目光收回看向荀赵:“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驾马技术不好?”
荀赵也看向他乐道:“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反手把你送给萧仁?”
两人相视一笑下了马。
密林中的敌军已经知难而退了。
荀赵越想越不对劲,扭头就看见他们俩个的追杀令。
李闾彻也看见了,他蹙紧眉头:“怎么办?”
“前有狼后有虎,只能往前走。”荀赵垂下眸思索,“要是能办成别人应该能出去。”
李闾彻用一种邪恶的目光打量荀赵。
荀赵一身冷汗:“你……要干什么?”
然后荀赵就被他扮成了个小姑娘,脸上被涂了气味刺鼻的劣质胭脂水粉,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衣服和胭脂。
荀赵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李闾彻也丢了盔甲换上布衣,和荀赵一样蒙了面罩。
他病殃殃地倚在荀赵身上,荀赵也只好扮成姑娘娇滴滴,轻柔地搀扶他,顺带牵着马。
两个士兵拦着他们:“丞相有令,严查出入者,麻烦摘下面罩。”
荀赵只是垂下眼眸。
李闾彻装着病患,气若游丝,言辞不连成句,声音有些发抖说:“两位官爷……我家夫人不会说话、。。。小生近些日子——得了瘟疫,……要去远处寻医怕是…咳——咳——咳—不便摘面罩了—。。摘我夫人的……如何……?”
士兵一听他得了瘟疫,还病得不轻,连连后退。
一个小兵也是惜命道:“夫人上来吧。”
荀赵娇软地上前摘了面罩。他本就有似玉般的貌美,胭脂添了几分女相。
小兵感觉他有点像,荀赵羞怯地拿袖口遮住半张脸,显得娇弱又惹人怜爱。
小兵还是放他们走了。
十几分钟前。
李闾彻往荀赵脸上涂劣质胭脂。
荀赵一闻这劣质味呛得直打喷嚏,甚至咳了几声,怒道:“你怎么什么都往我脸上抹?!!”
李闾彻恶劣地开玩笑:“夫君此乃无奈之举啊,我们在逃命啊。”
荀赵:“……”想骂。
李闾彻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的黑布给他蒙上。
“你哪来的?”荀赵奇怪又问,“都有黑布了为什么还给我上胭脂?”
李闾彻沉默,没敢说话。
荀赵自然了然了,气得怒发冲冠:“你就是想折腾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
他连忙双手合十致歉:“错了错了。”
荀赵没再跟他胡闹,又问:“若他们要摘我们面巾又该如何?”
李闾彻拔出剑:“杀了他们。”
“行啊,到时候引起恐慌,等官兵一举把我们拿下,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荀赵留余地地揶揄。
丞相委屈:“那怎么办嘛?”
“我上了胭脂应该能扮成女子,但我不好言语……”荀赵思索着踱了两步,对李闾彻说,“这样,我扮哑巴,你装病患。”
荀赵一出城门就急着去小溪洗劣质胭脂,李闾彻牵着马在他旁边。
他捧起冰凉清澈的溪水洗干净,清爽地吐出一口气,笑嘻嘻地调侃丞相:“看不出来啊李丞相,演技不错嘛。”
李闾彻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他抱着手想想对荀赵说:“我表字‘惑美’,不必总喊我丞相。”
荀赵:“好的丞相。”
“……”李闾彻无言以对,只道,“芥兰城不远走吧。”
的确不远,快马加鞭几日后的夜里就到了芥兰城。
芥兰城和其他城池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济州就不同了,济州更破烂一些,因为那是要地,多少人为了那个地方绞尽脑汁,抛头颅,洒热血。
李闾彻带荀赵与此城将军一一相认过,便自己去独自忧愁了。
晦暗的房间只有一盏焦黄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爬上他郁闷的脸。
荀赵轻轻推开门,他原本不想打扰丞相,可偏偏门“吱呀”一声……
荀赵:“……”
李闾彻扭过头:“荀公子啊。”
荀赵坐向他身边轻声道:“我知丞相所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