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午夜,悠长又狭窄的暗巷里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初春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一群又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深夜里轮番攻向一个蒙着面的年轻人。年轻人坚持只守不攻,只是巧妙的将攻上来的人逼退,始终不愿下杀手。空中突然升腾起一支烟花,年轻人迅速转身侧翻飞上屋顶,一只弓箭聪远处袭来,年轻人避之不及左肩中箭,但好在他的轻功轻功游刃有余,很快就躲开追击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一切归于宁静,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在窄巷里回荡。
沛国大殿。
“主公,我们上当了,那个杨平根本就是来拖延时间的,好在如今中了我一箭,应当不会坏我们大事。”
沛国的副将田战披着正在滴水的雨披,带着怖人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目光微寒犀利的眼眸。
“但愿吧,但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愿倘若他知道了也千万不要迁怒于我们青萍,派去在暗处护着萍儿的人都到位了吗。”
沛良饮了一口碗里的酒,这酒凉的寒心,如今青萍不在身边,再也没有人那么细心的随时给他温酒了。
“回主公的话,都安排好了,唯独有变数的就是杨平的将军府,他那里守卫森严,用的也都是心腹,我们的人混不进去只能在外围观察动向,不过公主向来聪慧,对我们的计划也一无所知,江湖上的人也说那个杨平算是个正人君子,公主应该不会有事。”
“也罢,都是命数,劳烦田将军了,现在就等都督从境州传来的好消息了。”
沛良饮完最后一口酒,将酒碗随手扔在桌上就回后殿去了。
“杨平,你小心一点,你肩膀的伤还没好,别又烫着了。”
青萍将他端的颤颤巍巍的粥碗接了过来,自从杨平受了伤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每天都赖在她这里,一会要喝粥,一会要吃点心,你要是不给,他就喊伤口疼,就像以前沛国膳房里养的那只癞皮狗一样,不给吃的就赖着不走。青萍知道他在装疼,可好不容易他能在家里陪着她说话聊天,她也就不愿拆穿他,就任由他胡闹。
青萍虽然不善女红什么的,但是做菜却有一手,都督家的小艾夫人做的一手好菜,青萍还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小吃货,所以就跟着小艾夫人一起学做菜,所以练了一身好厨艺。
“看来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吃货的进取心。”杨平心满意足的的吞下了最后一块点心,顺便吐槽了一下大厨。
“你这几天受了伤,军营里的事情怎么办啊。”
青萍一边收拾桌上他吃完的的碗碟,一边问舒服的靠在长椅塌上偷懒,美其名曰养伤的杨平。
“都交代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安心的喂饱我就好了。”
杨平看上去一脸欠揍的模样,青萍看不出他平静无波澜的眼底隐藏着的深意。
“还有啊,青萍,那边主屋我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这屋子太小我住着不舒服,你收拾收拾这边的东西就搬过去,我累了,我睡一会儿。”
青萍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杨平已经转过身闭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眸,舒服的窝在那张青萍平时午睡的软榻里。她不想搬,她不想将来在一个地方习惯了又不得不离开,就像她不得不离开家一样。
深夜。
乌云上涌,就如墨汁泼下,电闪雷鸣间,却又在天边露出一段清晰的山峦,明丽清新,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入船。忽然间狂风卷地而来,吹散了满天的乌云,而吗沉寂已久的湖水碧波如镜,明媚温柔。
屋外电闪雷鸣,雨水冲刷声一直未曾停歇,青萍心绪有些不宁,一直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总觉得有些不安,连手都是冰凉的。身边原本安静躺着人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拉进怀里放在胸口,最后索性连人也一并拉进怀里。青萍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杨平,每日夜里衣不解带的在身边陪着他,杨平看着她日渐憔悴的眉眼有些心疼,这几日就让她和衣一起睡在塌上。
“乖啊,没事的小丫头,安心睡吧,我一直都在。”
杨平轻轻抚着胸口的小脑袋,两眼却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屋顶,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安慰青萍还是在安慰自己。怀里的人因为他温暖的怀抱渐渐沉入了梦乡。青萍第二日醒来时身边人早已没了影子。
境州边界护城河畔。
一整夜里这里都是炮火连天,马的嘶鸣声、战士们的呼喊声、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以及杨家刀、剑、沛伞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大地,血流成河,河畔的河水微微泛着红色的血沫。名震江湖的武林高手,炎国大将军杨苍比武不敌,死于沛国都督子虞之手的消息很快就要传遍整个中原。田战立于河畔等待着最后收复境州的时机,境州这片土地,是每一个沛国人心中消不去的伤痛和抹不去的烙印。可这世间万事总有变数。
清晨天还未亮,炎国的后援突然出现,用冷兵器突袭的方式趁着夜色抹去了所有沛国负责警卫的岗哨,战场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两方的许多战士们都受了伤,趁着夜色躲在暗处休养生息。寒风阵阵,明亮的月儿映照在铁甲衣上,许多将士早已是身经百战,可是却不知何时就要为国牺牲生命。
“少将军,老将军的遗体末将等带回来了,用一个与老将军身形相似的强抢民女的强盗的尸首替换的,他们的人暂时不会发现可以再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您的替身也准备好了,还请少将军节哀。”
清冷的少年浑身早已被未曾停歇的雨水淋透,肩膀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短暂的战斗早已裂开,血水融合在雨水中留在地上。他的手抚上父亲的沧桑的脸,抹去面上模糊的血水。父亲戎马一生,终究逃不过这样的命数,为了江湖道义去应战,也为了炎国边境安宁拼上性命也要为为他争取调兵的时间。
“父亲,您放心,杨家和炎国的旗帜儿子一定守住,不惜一些代价。”
杨平明白明白从这一刻起,父亲的担子就在自己身上了,他别无选择。
少将军府。
“乳母啊,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杨平身边有带着医官吗,他的伤口要是淋了雨很可能会感染的。”
青萍穿着一袭水袖青衣靠在屋子窗口下,看着外面仿佛不会停歇的雨幕,她有些担心杨平的伤势,之前那种不安的情绪一直没有减退,杨平如今不在身边这种情绪更甚。
“少夫人还是进屋里面来,外边雨大,要是着凉了,平儿回来是要怪罪我的,已经差人去打听了,别担心,小少爷向来得老天庇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古之圣贤者云: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古往今来无数才华横溢者深谙此道,却始终不得其法,纵然有九天揽月之能,拔山填海之,经天纬地之才。冠绝天下之智,千变万化之术。却无一人能真的做到用计谋断定他人生死,用智谋离间嗔痴,更多人即便以天下做局,最终不过换得一个飘然一身,寂寥人间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