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在漆黑的旷野里疾驰,马背上不是征战天下的热血男儿,而是一道清丽的身影,夜里寒冷的风吹吹在脸上,那人面上丝毫没有退缩畏惧之意,反而是一种不问前程的决绝。
炎国朝堂。
“杨平啊,你父亲的事寡人十分痛心和惋惜,你们杨家如今以一己之力保住了寡人的城池,可是立了大功,你想要些什么,寡人都可以给你,公主与你的婚事如今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杨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高位上看着他的君主,他记得父亲曾对他说过,无论何时,无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不要试图去揣测一个君王的心意,如今将士们自上而下的拥戴他,于一个君王而言无论曾经多么信任他,总有一日会生出嫌隙来。
既然如今大局已定,父亲的心愿已了,自己对这炎国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一个让自己失去母亲、父亲,失去一个家的地方不应该再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回主公的话,此一役,微臣已身受重伤,恐不久于人世,兵符已按朝廷法度收归朝堂,我的副将也曾经是家父亲自带出来的士兵,今后必能为炎国的未来尽一份力。公主本就是金枝玉叶又何必承受这些委屈,我先前已经娶亲,虽不是个多么知书达理之人,可若她能陪我了却余生微臣也早已心满意足,微臣如今唯一想求的就是主公能让杨平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自由自在的简简单单的活着,还望主公成全。”
“好,寡人答应你的要求,你年纪还轻,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寡人会为你便寻天下名药,如若卿来日身体能够痊愈,必定是我炎国百姓们的福分,无论何时你想回来,寡人的朝堂随时都会欢迎你。”
眼前的年轻人行了跪拜大礼,缓缓起身拖着因为重伤有些颠簸的身体挪出殿外,于一个君王而言,能有一个能不用言明就知他心意的臣子也算是一件幸事。
炎国后殿。
“杨平的伤势究竟如何,当真如他所说无药可救了。”
“回主公的话,据前线的医官说,少将军之前中了一箭伤还未愈,后来接连淋了好几天的雨,导致伤口严重的感染了,前几日在前线又身中不少的刀剑伤口,怕是回天乏术了。”
“他娶回的那位沛国的公主呢,可都处理清楚了。”
“回主公的话,几日前我们的人前去的时候,府兵说那位公主回沛国省亲去了,沛良之前安排在杨府周围的人也早就都被人提前清理干净了,可前几日传来的消息是,沛国国君沛良被刺客刺杀身亡,都督子虞禅位掌权,这位公主即便是回去了怕也是凶多吉少,主公大可无后顾之忧。”
“也是,都是一些将死之人了,寡人又何必再赶尽杀绝。沛良那人装疯卖傻算计了半生,不仅没能拿回境州之地,如今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罢了,寡人也累了,先去歇了,公主与邻国的婚事可以操办起来了。”
夜幕悄然降临,沛国都城内外却还是灯火通明,风悠悠的吹,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雾雨轻轻洒落,雕的古拙的栏杆被蒙上一层湿润,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着,喧闹着,夜里的寒气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画舫在湖面上游荡,湖面上还有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变的依旧是为了生计奔波的百姓和活的真实又现实的世人。
青萍站在都督府的门前,她是几日前从府兵口中得知兄长被刺身亡的消息的,杨平不在府中,她不顾劝阻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眼前的都督府大门紧闭,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看来已经搬进了宫里,搬进了自己原来的家。
青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她想起以前和子虞习武,小艾陪着她玩闹的日子,兄长说的不错,人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人长大了一切都会变。
眼前的大门突然开了半扇,小艾夫人着一袭白色纱衣,眼里仿佛空荡荡的黑洞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青萍啊,快走,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你带着,我知道你收到消息一定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你,离开沛国吧,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明明还很年轻的妇人脸上却有些饱经世事的沧桑感,不到一年她已经不是当初青萍离开时的模样了。
“小艾夫人,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我离开啊,你告诉我啊,到底是谁杀了哥哥。”
年轻的女孩在一瞬间被击中了全部的脆弱,曾几何时她也是承欢膝下备受宠爱的孩子,如今她什么也没有了,没了亲人,没了家。
“青萍,杀死主公的人已经当庭让子虞处决,可子虞如今掌权,你就成了前朝公主,我已请求他就当你已经死了,从此给你自由,这不是你曾经最渴望的吗。”
青萍抬手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如果拥有自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她宁可不要这份自由。
“你既然来了,就带她走吧,还请务必照顾好她。”
青萍不解的看着小艾夫人在对着空荡荡的长街讲话,还没等她询问清楚,脖颈处一阵酥麻的痛感传来,眼前只剩下一个黑影,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看着那个年轻人抱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小艾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自己与子虞相遇时也就他们这般年纪,以琴相识,因乐成为知己,可是如今的子虞是子虞可也不再是子虞,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沛国城外。
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缓缓的在山路上前行,马车夫是个俊逸年轻人,车里躺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马车徐徐前行,不问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