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当铺 第82章 人烛·十五

这条鲛人瞧着应当年纪是不大的，大抵是只有几十岁的年纪，依照鲛人的年纪来换算的话，她应当就是属于刚刚才出生的小鲛人了，还没有断奶的那种。这么一条小鲛人，现在只凭借上半身支撑地站着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婴儿没有了双腿，用着那鲜血淋漓的上半身来支撑着行走似的。

那原本应当是鱼尾的地方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全部都是那被割下来的肉沫，以及那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骨。这些骨头的粘合处也是不曾处理好的，一块接着一块，瞧着像是骨髓似的东西正在往外不停地溢出着。如果是个普通的正常人的话，变成了这副样子，别说是能够靠血淋淋的上半身来行走，怕是连命都是快要保不住的了。

可是这条鲛人却像是个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子上的疼痛似的，靠着双手的挪动来朝着我和顾暮靠近，一步步地，随着她的前进，那身子底下的小土路上流下了长长的血迹。因为土路的原因，路上的石子和泥土卷进了她上半身的皮肉里，看的我胃酸不停上涌着，几乎是要从喉咙里面全部吐出来的了。

可是顾暮却是一直拉着我的手臂，意思不让我随便乱动，虽说我是不明白顾暮为何会让我一动不动，但是既然是顾暮让我去做的事情话，果真还是相信会比较好吧？我强忍住腹中的不适感，保持着被顾暮给拽住的姿势，瞧着那条鲛人不停地朝着我们的方向靠近。

愈是靠近，我愈是能够看的清楚她身上的伤口，也是愈发的能够看得出来她双眸的空洞。像是没有了灵魂似的，那双眼眸根本一丁点的生气都没有，瞧着的方向也不过只是土路的另一端而已。可是她却像是在追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似的。

太奇怪了，这条鲛人，就像是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生命，只剩下这副躯壳在受着什么东西的指引一样。那鲛人愈发的靠近了我和顾暮，可是她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我们两个人一样，自顾自地依旧顺着土路向前走着。

她从我的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这才听见她那低低地碎碎念，一遍遍地不停重复着，像是被人给下了蛊一样。“回去，回去，回去......”

回去？我困惑地顺着鲛人前进的方向看去，这条土路的尽头就是柏油路了，可是那条柏油路也只是通向机场的啊。如果她是想要回去的话，应当是要朝着反方向往大海的方向走才是啊？怎么会，朝着机场的方向走去？

我正困惑地打量着那条鲛人的时候，那原本通向了柏油路的小土路尽头突然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光芒。碧蓝色的，像是大海的颜色，温柔却又是带着些许耀眼的颜色，瞧的我竟是觉得有些恍惚的了。

那团光芒里似乎传来了极其温柔的声音过来，像是在呼喊着我的姓名一样。我正在奇怪着这团光芒怎么是会传来喊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的所有思考突然间像是消失了一样，大脑里头一片空白，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移动着。

愈是靠近了那团光芒，愈是好像听见了有着什么人在呼唤着我的姓名。这声音那般的熟悉，可是我分明是知道的清楚的，那个老人应当已经去世了才对啊。可是那里居然是会传来了那个老人的声音的啊。

内心迫切地想要我前去那团光芒深处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不是真的藏了什么秘密的了。就算哪里有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等着将我给吞噬掉，我却是怎么也停不下自己的脚步了。死掉也已经无所谓了，能够让我再见到那个人一面就好了。

我甚至已经感觉到我自己朝着那团光芒伸出了手，只需要一丁点的距离，我就是能够触摸到光芒的里面了。我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里有个人伸出了手来，同我的手掌相握在了一起。那粗糙的手掌心，布满着老茧，还有手心里的一条伤疤。

我记得那条疤，那还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疤痕，只有那个人才会有着的印记。可是当我快要跨进那团光芒的时候，我的身子却是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将我从那片碧蓝色中给拉扯了出来。

我一时没有掌控好力气，整个人朝后仰去，明显我后头的人也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做出这样子的动作，来不及接住我，我就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整个人都滚进了顾暮的怀里，他紧紧抱着我在这土路上滚上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我忙爬了起来，挣脱开了顾暮的怀抱看向那片碧蓝色。那里哪里还有什么碧蓝色，有着的只是那条土路，方才我所见到的东西，一样都是没有的。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若非是这地上的一道血痕，我还真当刚才我是产生了幻觉的了。“顾暮我......”我忙回头看向顾暮预备着跟他说一下刚才的事情，可是我扭头的时候才瞧见顾暮的脸上和手臂上，都因为刚才抱着我滚了几圈的原因而被擦伤了不少地方的了。

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擦伤的地方最多，尤其是眉骨处的一道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细碎的小石子和沙子卷在了里头。这样子的伤势若是放着不管的话也只会越来越严重的啊。

我忙扶起顾暮来，摸索了半天都是不曾在自己身上摸出些个什么应急的急救用的东西，只得掏出手机预备着叫个救护车的了。可是顾暮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事，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酒精，直接沾湿了纸巾就是朝着自己的眉骨处按下，疼的我都倒吸了口凉气。

可是顾暮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份疼痛似的，用纸巾用力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原本细小不曾流血的伤口都被他给挤压出血了来，瞧的我都是觉着疼痛万分的了。顾暮大抵是瞧着了我的神色变化，唇瓣勾起了一抹笑意，轻声道，“真的不疼，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