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当铺 第81章 人烛·十四

顾暮告诉我，大概是三年前，市面上开始出现了这些专门加工人烛的黑工厂。

那时市面上开始流传出第一支人烛，不过那个时候很多普通百姓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用鲛人的肉脂炼成的。只当这人烛不过是个普通蜡烛，所以尽管黑市上的人吹嘘这人烛的功效有很多，但购买的人还是非常少。

毕竟这东西的价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但自从一个富豪从黑市商人手里买了第一支人烛后，这东西的功效就暴露在了世人眼前。

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原本只存在于童话故事和传说中的鲛人，真的又重新出现在了世人面前。虽然是以这种类似于尸体的东西出现。

但大家开始争相购买这人烛，按照黑市商人的说法，这人烛一旦点亮，就不会再熄灭。最重要的是，商人们说这人烛点亮后能实现人的心愿。

虽然一定是……

“不可能的。” 顾暮一边翻看着桐花市的导游手册，头也不抬地直接回答，“要是能这么轻易实现愿望，那些鲛人自己想成为人类的愿望早就实现了，哪里还用等到百年后修炼成功才能化成人形呢。”

顾暮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愿望能轻易实现，鲛人现在估计都已经统治全球了吧。哪里还会被这些黑心工厂抓去加工成人烛呢。

“不过人烛确实有一种功效，那就是让人陷入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顾暮忽然补充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恐怖的传说呢，“只是这些梦境和梦灵所编织的不同，大多是宿主自己幻想的美好的一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购买的人确实实现了愿望，只不过是在他们的梦里。”

我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正在琢磨着要是这样好像也很不错。毕竟有些人的愿望真的是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能在梦境里实现，好像也是一件算是圆满的事情了。

顾暮瞥了我一眼，忍不住嘲笑出声，笑得我直接伸手捶向他的脑袋，捶得他连连哭喊求饶我才停手。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觉得这个实现愿望的法子还不错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梦境如果变成了根本走不出来的话，这个愿望实现得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顾暮忽然神色一正，没有了方才和我开玩笑的模样，颇为正经且严肃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愣住了。

这么正经的顾暮，我还真是很少见到。除了平时捉鬼的时候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已经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了。

“醒不过来么？”

顾暮听了我的话，这才又变回了平日里我所认识的那个顾暮，笑眯着眼睛继续翻看着手里的导游手册，好像刚刚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是呀，人烛燃烧时所散发出的气味，能给宿主编织出一个最完美的梦境。这个梦境会和现实一模一样，你所碰到的人、过去的回忆，都和现实没有两样。所以你才会坚信那个梦境其实就是现实，越是如此坚信，就越是无法从梦境里出来。但是你在人间的身体还是需要营养来维持机能运作，所以要么是那种有钱人，能在事后由专人拿着他的钱将他养在医院里。要么就是没钱的人，选择在人烛的梦境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虽然顾暮说的我都懂，可是如果真的碰到那些不想活下去的人，选择用这种还算是美好的办法来了结自己的一生，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选择啊。

这种选择，其实就相当于安乐死。只不过国内的安乐死审批流程太过苛刻，那些求死不得的人也没办法轻易得到这个权限。

如果有了人烛的话，似乎就不一样了吧。

我摸着下巴正在苦苦思索着人烛在市面上公开流通的合理性，却完全忽略了一点……

“可是小戚戚你想过没，抢购人烛之人所实现的所谓安乐死，都是在那些鲛人的惨死前提下进行的？”

顾暮的口气忽然低沉下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看得我突然停住了脚步，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顾暮才是鲛人一样，而现在他的同胞们因为人类的一己私欲而成为了商品，他就要去找到那些做出如此残忍事情的人类报仇。

我越发觉得接下来的剧本会是这样，摸着自己的下巴正犹豫着要是顾暮真的是鲛人，那么他和胥安会不会祖辈上还是兄弟之类的事情。

结果我这个问题还没想好，顾暮一导游手册就敲在了我的头上，打破了我的脑内幻想，“我说小戚戚你啊你，你就是应该少看一点电视剧，整天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气呼呼地叉着腰，正要和顾暮好好说说我的脑袋里想的都是有用的东西的时候，顾暮却忽然眼神一凛，伸手将我的身子拉入他的怀里。

经历了这么多次顾暮在突发危急情况下突然抓住我的事情后，我已经习惯了顾暮这么做多半是因为危险到来了，所以也顺着顾暮的动作跟着他一起挪动，我整个人就像变成了个木偶似的，浑身上下没有骨头被顾暮操控着。

直到顾暮做完一套防御动作，我这才扭了扭酸痛不已的脖子，回头看向顾暮当下的神色，问道：“怎么了，这回又是冒出个什么鬼来跟着我的味道要吃我了？”

可这回顾暮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的背后，看得我也不由得回过头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后面站着一条鲛人，一条没有尾巴，只用上半身撑在地上的鲛人。